元为民的动作停止了。
“去那里后发现那里的人生活的并不富裕。”颜俊想控制一下自己的语气，但是屋子里的每个人都能听出他的若有所指，包括郑凯。
元为民已经找到了足够数量的玻璃杯，现在正在纠结要不要把它们洗一下，但是水已经烧开了，于是他把玻璃杯放到桌子上，转身去端水了。
“那是在我们来这里之前就烧好的，目的应该不是为了招待我们。”露仁嘉跟高彦耳语道。
高彦点点头表示同意。
“刚才你那句话的意思是，我们家乡的穷是我造成的？”元为民回来了，脸上挂着冷冷的笑容。
颜俊开始慌了，在与别人的对话他从来都没有如此被动过。
“以前我也经常听到有人这么问我，说你现在已经这么富裕了，可是为什么不去考虑帮一下你的家乡呢，那个小破村子。你们可能也看到了，在那里有些孩子连衣服都穿不上，辛亏老天爷可怜他们，这些年饿死的人真不多，倒也不至于人吃人。”元为民给孩子们一一倒上开水，然后把水杯推到他们的面前。
颜俊没说话，他已经慌了神。
秋颖则发出了一声低呼，像是小猫在呜咽。
“不相信对吧？一开始我也不相信的，可是有一句话你们听说过没？穷山恶水出刁民。”元为民说这些话的时候依然带着微笑，是一种很残忍的笑，似乎回忆到了什么足以改变他一生的事情：“已经有很多人质问过我了，现在你们又提起来了，那我就不介意再跟你们解释一遍了。我真的没有考虑过帮助他们么，你们想想看我的名字，这个名字是学校里老师给我起的，他希望我能够读好书走出去有所成功，最后回来帮助一下家乡的人。这句话我记住了，这个名字也伴随了我一辈子，可是当我小有成就回去的时候，却成了他们眼里的公敌，你们能想到这是为什么吗？”
秋颖没有说话，她还沉浸在以前露仁嘉给她讲过的一个叫做《易子而食》的故事里。
高彦也没有说话，因为他不知道答案。
颜俊也没有说话，他现在还在自责，面对着眼前的一杯白开水审视着自己。
回答元为民的人是露仁嘉：“因为你已经不属于他们了，在他们的眼里，你是‘大山外的人’。”
元为民震惊的看着露仁嘉，他跟这群孩子聊天本来就是出于自己也不知道的目的，根本没指望他们可以听得懂。但是，露仁嘉正好说出了他的心思，于是他再一次笑了，带着欣慰的笑开口了：“我给他们钱，可是真正送到他们里的钱并没有多少，而且他们还因为这点钱打起来了。老公打老婆，父亲打儿子，本来这些钱是按照一个人家里有几口人分配的，结果那些死了的人全部都复活了，远处的亲戚也算到了他们家，最后连送钱给他们的人也被他们打了。他们不相信我，不相信我送来的那些钱是出于好意，现在还在憎恨我。”
“你送钱过去，他们现在还在憎恨你？”王翎重复道。
“因为我只送了一次钱过去，现在他们还在等着我下一次送钱过去给他们，他们觉得那是我欠他们的。你们也知道，我的工作挺多的，哪有那么多时间回去看看，现在我就算是有时间想回去，我也不敢回去了，如果我回去的话，就算能活着走出那个村子，估计也要丢下几个器官。”让人惊讶的是，元为民在说这种事情时候脸上也挂满了笑容，那是一种嘲讽的笑，更像是在嘲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