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满圣女冷冷道:“为了自己的事业,我是什么人都会杀的。”
尉屠归道:“家母早已瞧出了姑娘你的雄才大略,除了姑娘你,又有谁肯受那样的委屈,又有谁能装得那么动人。”萨满圣女道:“哼!”尉屠归道:“是以家母才诚心诚意要与姑娘合作,一来自然是要除去那负心人,二来也是为了要和姑娘共分天下。”萨满圣女道:“我去中原,本也大半是为了寻你母亲,我很小的时候就一心要瞧你母亲是个怎么样的美人,竟能使‘他’遗弃我母亲。”尉屠归干笑道:“昔日之事,姑娘你还说什么,反正你我的母亲,都是被‘他’遗弃的人,而你和我本是……”萨满圣女叱道:“住口。”
尉屠归道:“是,现在……”萨满圣女道:“我既没有杀你,你还说什么。”
尉屠归道:“只是,现在姑娘不知可否赐下一线光明,令在下能走过去,也令在下瞧瞧苏武死时是何模样。”他人笑接道:“在下心里本有个问题,苏武死了后,脸上不知道还有没有那见鬼的微笑?还有昆仑奴的八卦刀?在下当真不惜一切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
萨满圣女默然良久,终于缓缓道:“掌灯。”就像是孩子梦中的奇迹似的,灯光洒了出来,那令人窒息,令人绝望的黑暗,立刻消失不见。但这里既非女子的闺房,也非人间的鬼狱。
这里既没有天主的使者,西王母的刺绣,也没有妆台及西王母镜,更没有死人的白骨,恐怖的血池。这里只不过是个阴森的洞窟,四面只不过是黑暗而坚硬的岩石,自然岩石阴影中,有幢幢人影,宛如鬼魂般。而苏武……军须靡、日耳曼将军也没有死。
他们还好好地站在那里,脸上自然还是带着那见鬼的微笑,抱者天下英雄竟折腰的刀,而且笑得比平时更气人。他和军须靡背贴着背,身上的长衫都已脱了下来,他们用手撑着,就像是个帐篷,他们就躲在这帐篷里。
他们湿透了的衣衫,再加上他们的内家真气,那些轻而狠,小而毒的暗器,自然是穿不透的。远远站着的尉屠归,立刻面如死灰。阴影中鬼魂般的人影,身子也起了一阵阵颤动。
苏武大笑道:“智者千虑,终有一失。姑娘的鬼话琅琅,虽想将在下等骇得魂飞足软,然后置之死地,却不想在下等却乘姑娘你连篇鬼话时,先筑下了个避箭的软城……这正是‘明听鬼话暗修城池’了。”
萨满圣女身影在颤抖,道:“苏武,你……你这个鬼……你简直不是人。”苏武笑道:“在下却只愿为人,不甘做鬼。”他目光转向尉屠归,接着笑道:“此点楼兰王岂非也和在下深有同感。”尉屠归道:“咳咳……咳咳……”苏武道:“楼兰王尉屠归呀,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远未确定我是否真的已死了时,便将这秘密说出来。”尉屠归干笑道:“其实那也算不了是什么秘密。”苏武道:“不错,我早已知道牡丹放走萨满巫神必有用意,我也早已知道萨满巫神杀死马莲并非是无心,这自然不是什么秘密。”
尉屠归道:“那么你……”苏武截口道:“但我却直到此时才能确定,尉屠归与牡丹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这才是绝大秘密。”
尉屠归耸然变色,强笑道:“你说什么?”苏武道:“冒顿为了那《萨满秘笈》,骗上了牡丹的母亲,却又为了萨满巫神,遗弃了她,他这两次遗弃,却留下了一子一女,这一子一女就是你和牡丹。”尉屠归深深吸了口气,将激动平息下来,冷笑道:“很好,你还知道什么?”
苏武缓缓道:“我还知道冒顿这一子一女,非但全没有将冒顿视为父亲,反而恨他入骨,恨不能亲手杀了他。”
尉屠归咬牙道:“若换了你又当如何?”
苏武叹道:“这是你们自己的恩怨,别人自然不能过问……但贤兄妹心肠之冷,手段之狠,却也当真不愧为名父之子。”尉屠归颤声道:“很好……你说得很好……我但愿你还能说下去。”他苍白的脸已发红,一步步往前走。
天山雪峰,当傅介子苏醒过来后,伤口已无疼痛感觉,他躺在一张铺着柔软兽皮的床上,慢慢坐起身来,仔细地打量眼前的这个幽静的山洞,中间铺着地毯,周围挂着几把用冰磨削而成的冰雕、冰树、冰花和千姿百态的冰珊瑚之类的布置,在白玉砌成的冰宫里,使人联想住在童话世界里。一切都是那样晶莹剔透,交相辉映显示了主人神妙之雕刻技艺,这一切的一切,对于傅介子似乎不可思议,宛若置身于梦幻之中……
洞厅两侧是两间卧室,傅介子正躺在左侧的房间,听见雪豹的吼声,知道女主人回来了。神秘的洞穴,神秘的主人。
女主人冷冷道:“念你身受重伤,不计较你的鲁莽,山下还有一个山洞,那才是你找的人。”
傅介子起身,深深向她施了一礼,怀着一种复杂甚至依恋的心情走出了雪宫,向山下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