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有些美中不足,她朦胧、迷蒙的清亮泪眼,也深深地刺痛了他难得能流露出温情脉脉而非阴狠算计的祖母绿色的双眸,让他既忍不住心疼她此刻的娇弱无骨,也隐隐怀疑、恼怒她仿佛在用眼泪来无声地表达……她对自己的抗拒吗?
他顿了顿,敛住怒意,先是爱怜地吻了吻她附着着一层薄薄香汗的光洁额头,然后顺着泪的稀薄轨迹,用大手轻柔地擦去,同时用唇怜惜地吻去她的泪珠,红着脸柔声问她:“是不是……很疼?”
呵,那是他生平头一次在面对女人时而表现出仓皇与紧张。
不,他当时最想问她是不是……不愿意?
但他……竟没出息地由于缺乏勇气而化为缄默!因为怕她嘴上说拒绝,却又因认命而强迫她自己接受他。
所以,他终究不知她对自己的看法。
好在那时的她也只是轻轻地摇摇头,乖巧地闭上了那双独一无二的异色眼睛,在再次挤出了一行热泪的同时,继续柔顺地接受着他与她之间姗姗来迟的夫妻仪式……
白蓝,你的回答究竟是什么?那个时候,他真的很想这样追问,可直到天明时分都仍未付诸实践。
白蓝,即使在你死后数年,我都不知你到底是如何看待我的?但于我而言,你是我伊赫尹杰心里唯一的正妻!
呵,心里的正妻?多么可怜的愿望啊。
正妻?
夫妻?
妻?
奈何在实际上,他终究也未能让白蓝成为他的正妻。
而他自己的正妻则是在死后才被扶正的莱光,且还是在父上的再三劝说下才勉强同意了。
最终,白蓝到死都只是他的妾,还是一个不被自己家族认可、接受,甚至为她娘家大族都刻意回避、抹去的耻辱存在。
哼,至于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原因……那将是他毕生的噩梦与耻辱!!!更是一个男人的奇耻大辱!!!
相信吗?亲手精心编织白蓝凄惨一生的罪魁祸首,正是她姐姐莱光!
正因如此,他为了报复,让莱光至死都没能听到他对她的亲口原谅。可细细想来,致使他们姐妹反目的根源不就是他自己吗?
不过,一想起当年莱光报复白蓝的阴暗手段,尹杰即便是现在想起,都难说一点儿都不再痛恨她了。
哈哈哈,但这次,他却参考了莱光的做法,更残忍地报复了他极度憎恨的那对男女的女儿,亦是那个他恨之入骨的女人的侄女!
————
“金泰莱光,你这个恶毒的贱人!白蓝……她……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不顾姐妹之情,居然……居然这样凶残!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
他就是这样怒不可遏地责骂着一脸冷漠的莱光,也不想承认她早已冠着自己的姓氏,更觉得她那张盛世美颜下所深藏的一副令人发指的魔鬼心肠,令他作呕不已、深恶痛绝!
过去的种种记忆,或美好、或苦涩、或晦暗、或丑陋……
一个接一个,随着12月23日正端严地立于砂隐西北处门佐海老藏偌大宅邸前的伊赫尹杰,因骤然想起今日的这个分外特殊的日子而变得越发分明且清醒。
思绪已然回归至现实的尹杰,不知在何时就将自己原本炽热怀念的目光从那个发色、眼眸、相貌与白蓝很是相像的茶发男孩的身上慢慢移开。
只见他祖母绿色的深眸因这个意义隐秘的日期而晕染着躁动的怒气,又一脸快意地睁了睁眼睛,耸了耸肩,继而将无谓的愠怒化作了凝固于唇畔的一抹浑浊冰冷的微笑:“莱光,我和你一样,才不怕报应。”
愣怔多时的门佐蝎呆呆地仰视着眼前的这个高大英武、不怒自威、气度不凡的白发男子,不禁心生敬畏……
于是乎,这个急性子的红发男孩就小心地用胳膊肘推了推身旁的夜叉丸,用手掩着唇,低声问道:“喂,夜叉丸,这位大叔是谁啊?”
“小朋友,叔叔是风之国的大名,伊赫尹杰。”岂料尹杰竟轻轻松松地就听到了蝎的悄悄话,顺带斜眼瞥了下面色霎变的红发男孩。
他见状摇摇头,嗤笑了一声,定定地平视着海老藏宅邸紧闭的大门,眯眼淡声道:“两位小朋友,赶紧回去吧。”
“蝎君,我们快走!”夜叉丸早已面如土色,冷汗直流,根本不敢多留。
他忙拉着一脸懵逼的蝎迅速站起,先是向气定神闲的尹杰微微欠身,旋即不由分说,索性拽着蝎匆忙离去去。
“先等等——”忽然,尹杰似是因一时兴起而喊住了两个男孩。
他天生就散发着雄浑王者气息的磁性声音拥有非常神奇的力量,一下子就原地定住了两个才离开了几步的男孩。
除了蝎很是茫然外,正紧拉着蝎小手的夜叉丸早已心跳加剧,鼻尖上还沁出了一层濡湿的细汗……
“那个茶发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尹杰缓步上前,探索玩味的眸光落在了不若正轻微侧首、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蝎,而是刻意背对着他自己的那个茶发男孩的身上。
不,还是那头让他数年来都长久魂牵梦萦、且毕生更难以忘怀的茶发啊。
只见眼神凄恻萧然的尹杰,忽地心生了一个大胆且荒谬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