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原本猛力攥紧的硬邦邦的拳头,也因尹杰这字字击中要害的言语而于顷刻间颓软、松懈。
而他惨白的手部肤色顺着血管脉络,恹恹地回流着不再飞速奔腾的血液,使得红肿与苍白的双色在静静地交织着……
尹杰见海老藏全然丧失了方才怒发冲冠的狠厉气势,不由得轻蔑一笑,瞬眸淡漠道:“说来说去,这就是报应,更是上苍正义的惩罚。”
海老藏垂着头,忽地从其沙哑的喉咙中硬生生地撕扯开了这句沾着他血气的话:“我知道……我知道你至今都还痛恨着他们二人!即便他们死了这么多年,你的心头之恨也难以烟消云散。”
“可是——”他又猛地抬眸,激动地对着神色冷漠的尹杰,失控地高声道:“我也不否认是我当年教女无方,一直纵容她率性而为,以致于酿成了对我们所有人而言,都极为代价惨重的恶果!!!”
“哎呦,看来您的心里到底也有杆秤嘛。”尹杰对此仅闲闲地耸了耸肩,扶着额头,雪白的长卷发滑落些许,掩映在他幽冷的祖母绿眸前,从稀疏的发丝间正不时散射着晕染了那种毫无温度白色的纤细冷光。
“我已言明,绝不偏袒她曾犯下的过失!”海老藏死死地紧盯着尹杰,突然目光如炬,高温炽热,像火烤一样激烈地灼烧着尹杰。
他又大跨步上前,双手杀气腾腾地揪着尹杰的衣领,双目因震怒而通红滴血,额上青筋横生,咬牙狠狠道:“但你——就为了报复他们二人,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对他们的纱罗妲下手!!!”
“呵,好一个‘他们的纱罗妲’?”尹杰毫无惧色,眯眸嗤笑道:“看来您这个父亲及外祖父,还真的就此默认了令爱的不耻行为,也默认了那位来自异国他乡的女婿,更默认了……他们二人的丑行吗?”
见海老藏迅速睁圆的惊慌蓝眸,不依不饶的尹杰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他的疏漏,转而趁机一把大力甩开了因暂时失神而力道渐失的海老藏。
在海老藏一个趔趄险些倒地时,尹杰又恰到好处地扶稳了他。
他一边为海老藏整理衣衫,一边含笑道:“唉,岳父,说实话,我几次三番地报复那个野种,是诚心诚意地要为令爱报仇雪恨啊。”
海老藏闻言后,即可目光炯炯地对上了他潜藏着深意怅然的祖母绿眸,尹杰则很平淡地侃侃道:“我敢对天发誓,我当年对她一往情深,不顾家族的多番施压,力排众议,执意选她为我独一无二的正妻……至少这一点,您也是知道的。”
海老藏忍不住咬了咬牙,尽量平和地讥笑道:“哼,可你不过是自作多情、一厢情愿,有问过她的真实心意吗?”
“哈哈,瞧您老问的,还真是非常扎心了啊。”尹杰仅表现出了一刹那的愣怔,继而淡笑道:“对,我的确是带了些强娶的心态。但若论及她所谓的‘真实心意’,想必您自个儿也不会认同吧?”
果然,海老藏立即面色突变,血色流逝。
只见他整张俊朗的面颊乍然失去了所有的理直气壮,唯有堪比白纸般的苍白无力,乃至流失了一切神采的茫然蓝眸……
“所以说,选择我为您的女婿,才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呢。”尹杰慢慢地放开了海老藏的衣衫,又用双手郑重地握住了他冰冷的双掌。
他随即发力,凝神肃然道:“因而,那个至死都不被您认可的悲哀男人与她所生下的孩子,又岂能被您当作她的唯一骨血、您的宝贝外孙女呢?”
海老藏先是犹豫了一下,又意图甩开尹杰,并撕声怒吼道:“你……可她……还是她拼命所生下来的孩子啊!!!”
“是啊,纱罗妲就是她拼命所生下来的孩子。”尹杰紧抓着海老藏的手不放,越来越加大的力度,同他愈发愤慨的声音一样浑厚愤然:“是纱罗妲害死了她,在八年前的今天害死了她自己的生母,也害死了您的独生女儿……门佐绯樱!”
最终,门佐绯樱,一个被很多人有意逃避、甚至已然遗忘多年的女性名字,在12月23日这个分外特殊的日子,从伊赫尹杰的口中登时宣告而出,却不是她的任何一个血浓于水的亲人。
她,即门佐海老藏的独生女儿,门佐千代的侄女,门佐风岚的表妹;也是伊赫尹杰曾选定的并非出自砂隐大族的正妻,还是……纱罗妲的亲生母亲。
12月23日,她的祭日,纱罗妲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