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六阁下,既然绿罗姐姐平安无事,青龙宫一脉也即将被联合讨伐,您又何必再怒气冲冲地前往仁寿殿质问宇助,存心打扰他休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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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称呼自己为“侍卫”或“阁下”,并没有什么异常的话,那么,杨树林的那个疑似南溪十六七岁模样的……拥有轮回眼的少女!却两次把绿罗称为……“姐姐”?还很深情地直呼宇助的名字!而这一系列称呼变化背后所隐藏的秘密,才是最能揭秘她离奇“失去”痕迹并“死亡”的关键所在!
恒一答非所问地回了句:“殿下心善。”后,很自然地避开了宇助颇为摄人的眼睛:“不过,当下还有件要紧事,令微臣觉得非常棘手。”
语毕,他垂望着宇助身旁被整齐摆放在一起的尺八与三味线。
然而,他目光的停驻也只有几秒钟的功夫,又不知因何而低叹一声,终于看向面容依旧镇定的宇助,瞬眸说道:“目前,第一场事关殿下本人的行刺,以逮捕青龙宫雍珏世子而结案。但意图刺杀绿罗姬尊的凶手……还迟迟未找到。而被打入天牢的雍珏世子也很嘴硬,一个字都不屑透露。”
唉,太可笑了!能从哪里去找什么凶手呢?被恒一所言拉回现实的勘六,在心里偷偷地嗤笑道。
因为事实上,杨树林的第一场行刺,明明就是自己所为!专门模仿了雍珏独有的“百步穿杨”神功才得已成功栽赃啊。
可一想起第二场针对绿罗的刺杀,勘六既恼怒宇助的狠毒无情,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依靠一个什么样的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杀手,秘密进行了第二次陷害呢?
“事不宜迟,烦请恒一侍卫及本宫的属下漩涡勘六,一同在皇居内细细摸排;最好避开生性鲁莽的焦宏统领,但也不能一直未果。不如先抓几个替罪羊,好安抚人心。否则,那些向来摇摆不定的贵族,能放心地把自己的女眷安置在皇居中?其实,这就和五年前处理六条行宫的投毒案一样有异曲同工之妙。毕竟,维护中央皇权在世人眼中的威严是重中之重,是关乎信念统治的头等大事!您说是不是?”宇助拂去眸中的阴翳,微笑着道完了这一大段与他此时明丽夺目的笑容,毫不匹配的可怕决策。
的确,这无疑是不容商榷的决策。哪怕宇助的语气再怎么客气礼貌,但恒一这样的老手都是能听出来的。
气氛戛然凝滞在宇助尾音的消落之际,蒙得连空气也停止了正常流动,进而造成人类大脑的短暂缺氧。
勘六被一阵强烈的晕眩侵袭周身,忙扶着额头,高大的身子向后微倾,又下意识地瞪向了泰然盘坐于他前旁的宇助。
瞪?
也不怎么的,他的肢体非得命令他这样做,这样……首次对宇助无礼。
“太子……英明。”老练的恒一,反应得就不像现年十八岁的勘六那般激烈了。
他长吸一口气,深深地凝望着宇助柔和的赤眸,似乎想透过眼睛,意欲窥入这个美貌少年的内心世界……
平心而论,宇助拥有连男子都惊艳的美丽!
无论秀美绝伦的样貌还是赤红的眸色,他都像极了他生父玉女宫元朔天皇……而且,他们父子对同一件事情的看法,也算不谋而合吧。
可是,和宇助过于轻松的言语里所潜伏的阴鸷相比,元朔就犹豫了些,这也是他比其子要心软许多的表现。
因此,恒一接下来慢吞吞的陈述,就是在无意中,回放着元朔那时的语气:“实不……相瞒,天皇陛下也有过这种想法!只是皇后娘娘极力反对……所以暂时未果。”
“父皇堂堂天子,岂会受制于区区一个深宫妇人?再说了,既然您是受父皇之命,专程前来六条行宫,为特意躲清闲的本宫陈明今日零无宫之事,想来也能猜出父皇的真实意思吧?”宇助的明媚笑容貌似彻底黏在了他脸上,无论说出多么毫无温度的过分言语,都不能撕扯掉似的。
恒一倒也不惊异,苦笑着摇摇头,沉首闭眸,对宇助欠身,答了一声尘埃落定的:“是,微臣领命。”
勘六知道,恒一的这句“遵命”,也催促着自己该是时候回一声殊途同归的言语了:“属下遵命。”
他直接对宇助叩首,这是他身为下属的本分。而他的沉下身子的动作,也捎带压灭了他的诸多疑问……但他能准确无误地预感到,宇助此举必然和南溪有关!
……
“勘六,请用你的‘飞雷神’之术带我去皇居。今天,我不光要亲自答谢那位因我致残的燕庄将军,还要好好地安顿那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存在的亲生女儿的……尸体。”
五日眨眼即逝,宇助对早已协助恒一抓到“真凶”,并仍装模作样地开展暗中调查的勘六,说出了这番后者已不再震惊,唯留心痛与惋惜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