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乱说!”听到胡芮竟当着纹森的面儿,直呼那个她臊得快冒火的称呼,雪姬急得跳脚,不禁无意识地揪住胡芮的皮肉。
直到看见胡芮拧起秀眉却默默忍受时,她才从面对纹森时的情绪失常中脱身,松开发颤的手,以唇形“扑通”出一声弱弱的“抱歉……”
这是今日第二次,桀骜自矜的她对人低头道歉了。
“既然来了,不进去坐坐吗?”
“不了!”
然后,这,却是纹森与雪姬的第一次无疾而终的对话,以雪姬不带头脑思考的一口拒绝草草结束。
言毕,恼羞成怒的雪姬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狠狠地扇自己一巴掌!
为什么她会怯懦得不敢转过去看一眼身后那个注定是……自己另一半的男孩!为什么在他面前,她就手足无措到……到智障的程度?!
为什么?
奈何她苦于言明的“为什么”非但暂时无解,还让她由于长时间沉浸在这种纯属和自己过不去的较劲儿中不断沦陷,以致她全身若被灌了铅……最后铸成了一尊笨重的大石雕!瓷实得动弹不得。
“好吧,后面再说。”纹森和他强势的父皇相比,性子就柔和了许多。
而这种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君子风度,似乎深烙在他的基因上,还不减不衰地遗传给之后他与雪姬的儿子元朔、孙子宇助。
“臣女……告辞!”他温柔细腻的声音,是世上唯一能制服雪姬的可怕魔力。
女孩憋红快爆炸的脸蛋,在千辛万苦得到纹森这句算是容许她们离开的金句后,一把抓着胡芮的手拔腿就跑,急躁得连方向都不看,仅一个劲儿地横冲直撞。
“娘娘……”
“别吵!”
“哦……”
就这样,在她埋头乱闯的过程中,她们不仅没顺着原路返回,反倒北上至昭阳舍的后方,先后越过袭芳舍与丽景殿,最终误打误撞到纹森的表姐,零无宫水户姬尊居住的飞香舍。
不到累得腿快折的地步,胡芮断不敢委婉地直言她走不动了。只好风筝般的被丝毫不知疲倦的雪姬一股脑儿地牵着,可怜兮兮地嗫嚅道:“那个……娘娘,您歇会儿吧。”
这软绵绵的话,若好不容易恢复雪姬肢体感觉的一剂良药,让她也发现自己其实早已奔跑得香汗淋漓,气喘吁吁。
猛地松开胡芮被她纂得发红的手腕后,雪姬难得不顾形象地半蹲在地上。一边调整呼吸,一边看向……自己方才亦被他曾触碰过的左手腕。
雪姬天生肤白,而那处曾为他真切触及的腕部肌肤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痕迹。
可无痕并不代表没有发生。
雪姬久久地胶视着那处雪肤,涟动的眸光也从起初的聚焦,渐渐涣散成追寻于花丛中的翩翩蝶舞。
思绪恍惚起来,似是与他头一回肌肤触碰后,那种异性气息就彻底粘在她的皮肤表面上,如一股挥之不去的浓郁芬芳,长久扑流在她心上、她心头、她心里……
曲终人散,花落人走。
她,又看不见他了。
或者说,是她自己,主动推开他,并远离他,才叫这种自我折磨所产生的自讨苦吃,现今倒是不留情面地发作起来,撕咬着她空寂失落的心,蔓延着远超于所谓“失面子”的强烈酸楚。
于是,下一秒,一个让雪姬事后想起更无地自容,只想一死了之的事情发生了——
她缓缓站起,动了动近乎凝住的眼珠后,先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里,还闻了闻!
雪姬这副着实滑稽的傻样子,让胡芮不怕死地再也忍俊不禁,暂忘了疲惫,斜眼贼笑着,一语道破:“娘娘……噗哈……您是喜欢殿下的!为何要逃呢?”
被一个区区婢女,看穿自己那种尚且不明确……且极可能“中了”的心意,雪姬登时火冒三丈。
伊人那双具有明显攻击性的丹凤眼,怒气冲冲地瞪向胡芮,像要吃了她般凶狠。
但无奈她素来慑人的眼神,现在怎么看都没了以往的威力……反倒像只炸毛的小猫咪!让胡芮越瞧越可爱,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得更厉害了。
很奇妙的是,当雪姬被笑得腹痛的胡芮,噎得连反驳都不会时,四周环水的飞香舍,却轻灵地传出女孩们聊天八卦时特有的悦耳娇笑声……
打头的让雪姬觉得很熟悉的清丽女声,则算恰巧描述她目前的窘态——
“嘛,想见时辗转反侧,日思夜想!见到时……又巴不得逃走!哈哈,你们说,这是多么磨人的喜欢呀!”
这是……水户的声音!雪姬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而那个与雪姬总有些“八字不合”的少女,末尾俏皮的“喜欢”一词,则沉沉地叩在雪姬自诩坚固的心门上,进而来势汹汹地快要把门面冲毁,并渗入冒烟的热浪,烫着她、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