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药店，赵军这次还是中午来的。赶上午饭的时间，店里和上次一样，还是人不多。
赵军出到餐馆外，将麻袋卷夹在左边腋下，右手提着三角兜，直奔广场一侧的国营药店而去。
赵军笑着点头，示意请老人先行。
“老爷子。”赵军笑着问孙启山道：“我想问问你老，咱们药店收熊瞎子胆，是怎么收啊？”
上次赵军来的时候，已经是老秋，不是放山的时间段了，但孙启山活了大半辈子，这老头子晓得神州大地从来不缺能人，由此他还断定赵军肯定是出自于某个大参帮。
“啊……”孙启山微微一怔，抬右手向后面相让道：“来吧，咱还那屋里唠。”
有守规矩的人，也有不守规矩的人。有些人会拿小号的棕熊胆充当黑熊胆卖，也有往熊胆里灌绿豆的。随着熊胆反复的蘸水、阴干，绿豆会慢慢地粉到熊胆粉里，这样重量、体积都上去了。
而那个老大夫孙启山，他今天还是坐在最里面的药柜下，还是看着报纸。
猪心和苦肠也都上锅串气熥了，端上来时散发着一股特殊的香气。
赵军最先吃完，他起身到柜台前，又拿了三瓶汽水之后，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了老板娘。
马玲也是听话，放下刀鱼使筷子夹起一小口米饭放进嘴里。
说着，赵军解开三角兜，取出最上面那个大熊胆。
见赵军面不改色，孙启山把脸一扳，道：“小伙子，你要往里头搀绿豆了，那我可不要啊！”
孙启山向赵军笑道：“小伙子，来有事儿啊？”
“婶子。”马洋看到那盘子里的猪心、苦肠时，忙转头对那老板娘道：“我们没要这个！”
这顿饭一共花了赵军九块三毛钱，老板娘正要找给他七毛钱。却见赵军抬手示意了一下，然后掀开柜台上盖盘子的纱布，指了指盘子里的猪心，紧接着又指了下老板娘手里的钱。
可这年头的东北山林里，除了野山参以外，就连灵芝都不值几个钱，桦树茸、穿地龙不比土豆子贵多少，还至于大老远地来卖一趟吗？
“怎么收啊？”孙启山咔吧下眼睛，道：“那得看品质，我也不知道你们收的是啥，反正我跟你说哈，要是棕熊的胆，它就不如黑瞎子胆值钱。”
可此时的赵军，哪有工夫管这小子，他光顾着和马玲说话，道：“玲儿，你慢点儿哈，这鱼脊（jin）的骨上有刺。”
孙启山虽然如此问，但他不认为赵军能整着啥好东西。参帮，除了放山抬参，顶多是划拉点儿草药呗。
马洋手拿筷子往那肉段烧茄干的盘子上一点，道：“我要给这盘子扫（sou）扫（sou）。”
开门做买卖的，不说是七巧玲珑心，也懂人情世故。老板娘顿时心领神会，抄起旁边的木架子，将那半个猪心夹起放在一块旁，然后又夹过一块一拃半长的酱苦肠。
“啊……”马玲并没感觉到有任何不妥，也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丢人、没面子的，当即就要去拽自己的挎兜。
“我要的！”赵军在旁插话，他笑着冲那老板娘点头，算是谢过她送的米饭。
当赵军进入药店，直往里面走去时，药店员工纷纷向赵军望去。
所以家里吃喝尽量以吃饱不饿为主，在永安屯里属于中等。今天跟赵军进城，马洋这顿可是吃美了。
“来！”老板娘端着一个盘子、一个碗回来了，碗是小碗，成了满满一碗饭，而那个盘子里装的是切片的酱猪心和切段的酱苦肠。
马玲咬了口刀鱼肉，顿时眼前一亮，赵军在旁道：“就口米饭。”
“哎呦！”当看清赵军样貌时，孙启山连忙起身，同时将手中报纸一合，随意地丢在柜台上。
“是，是。”赵军点头，再问道：“那老爷子，咱们药店怎么收啊？”
见赵军开吃，马洋也不客气了，红焖刀鱼、酱肉片、米饭、大蒸饺接连送进嘴里。
然后，老头儿把眼睛往下一摘，他这副老花镜，两条镜腿都被绳拴着，而那绳就挂在孙启山脖子上。随着被他摘下，那眼镜就挂在胸前。
赵军说的脊的骨就是脊背，带鱼背上的鳍与肉以刺相连，这边的馆子收拾带鱼，就是用剪子把鱼鳍齐背剪下，这样那一排小刺仍留在鱼背里。
当赵军回到座位上时，马玲已经吃完了，马洋则端过一个个盘子，将剩菜、菜汤都倒进自己的碗里。那红烧刀鱼的汤和剩的肉段茄干也就罢了，可那酱油片上锅熥的时候会出油，此时肉片吃光了，在盘子底还剩油不少油，马洋也将其倒入自己碗中，然后拿筷子一和，唏哩呼噜地往嘴里划拉。
于是，赵军向孙启山问道：“老爷子，那要是一斤半的棕熊胆，你能给多少钱呐？”
随着马洋把饭碗一撂，鼓着腮帮子，一边嚼，一边对马玲含糊不清地说：“姐，你给我拽块煎饼。”
半斤一千三，那一斤就是两千六。这比之前郑东海给的三千块钱一斤，可是差了不少。
好嘛，这老头子还给赵军上起课了。
尤其是赵军今天没挎兜子，就拎了那么个三角兜，再看那兜子沉甸甸的，里头肯定不能是灵芝，应该是桦树茸或是穿地龙根之类的东西。
“啊……”孙启山微微点头，道：“行，今年熊瞎子胆贵，像你们有钱的，捣腾也亏不着。”
“嗯，嗯！”马玲点头，道：“你也吃。”
说着，赵军夹块酱肉片往蒜泥碗里一蘸，随手递给马洋，然后自己又夹起一片肉蘸蒜泥往米饭上一铺，端碗使筷子把肉和米饭都扒拉入口中。
大概五分钟后，肉段烧茄干也上来了。肉段对姐弟来说很是新鲜，眼瞅马洋碗里的米饭没多少了，赵军忙叫老板娘再给盛饭。
“呵呵……”赵军淡淡一笑，又问道：“老爷子，那咱棕熊胆是什么价呀？”
“不用……”马洋刚出言拒绝，却听老板娘道：“吃吧，不管你要钱。”
但不管这是啥胆，那么大一个，看得孙启山猛然把屁股从沙发上抬起，弯腰向前看去。
此时的孙启山感觉自己像做梦一样，嘴里嘀咕着：“这是假的吧？”
赵军双手托着熊胆，将其递给孙启山，道：“老爷子，你要认为这胆对，你就给个价。你要认为不对，我起来就走。”
孙启山没说话，他接过熊胆仔细端详片刻，然后抬头对赵军道：“小伙子，这个我得找人来看看，你等我一会儿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