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猜测这世上有无所顾忌的‘读者’!”
“嗯……我猜测他们分散在各个文明,通过某种途径交流……这个途径,我们设定为心灵感应、金手指系统、还是梦境?”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设定!把这个故事写出来,我们的创生者等级又会增长!”
殊不知凡有言,必被知。
当他们灵感的触角伸向“清醒者”这个概念,清醒者也发现了他们。
虽然兔子们只是无心想到了这个概念,但若是这个概念泛滥到整个罗瓦莎,肯定会有人真正意识到清醒者们的存在。
这就是创作者的原罪。
故而,最先想到这个灵感的白发少女……消失了。
……
“二兔子擅长写歌谣,笔锋犀利而硬朗,有一天它笔锋长,触及了巢外的天空。二兔子说——‘有人在看着我们!读者在看我们!仔细瞧瞧快躲藏!’”
“十二只兔子聚合向外瞧——只见那苍穹有眼睛!”
……
清醒者分为和平派与激进派,前者支持“清醒者不能插手故事本身,要维护每个世界的独立性”,后者则相反。
前者的领导人是“吕神”,代表人物有“白秋”“易颂”,后者的领导人是“布丁”,代表人物有“白椿”“诺尔”。
二兔子被激进派杀死后,和平派及时出手,庇佑了剩余的兔子们。
吕神冷道:“兔子们只是无心得到了一个不错的故事灵感,并没有真正意识到我们的存在,何必赶尽杀绝。”
布丁淡淡道:“不,必须把兔子们尽数杀死,才能保证主的清净。防止这世间越来越多的人以我们为故事题材,甚至编写有关我们的烂俗爱情、战神龙王、好孕多胎等题材,干扰我们的观测。”
吕神道:“不如两边各退一步。留兔子们一命,但令他们为我们做事,不许他们外传。”
布丁道:“他们在打造门徒游戏,你就不怕日后苏明安等人到来,触及到这个故事,把我们的老底看得一干二净?”
吕神道:“苏明安又未必是我们的敌人,他大概率会站在你那一边,继承人小姐。”
布丁不置可否,她也认为,苏明安大概率会选择帮她这位人气超高的“魔法少女”,而不是人微言轻的继承人吕神。
兔子们留下了一条命。
然而,三兔子从此精神失常,嘴里絮絮叨叨,始终念叨他的孙女:
“你们看见我的孙女二兔子了吗?”
“啊呀,她可是个好孩子……她的文学水平可好了,天天都会吟唱一些我也听不懂的诗歌,长得也好看,眼睛也好看……”
“我年纪大了,眼睛不好,看不清那些文字了,还好有孙女帮我念……”
“孙女,孙女……啊呀,我孙女叫啥名儿,我咋不记得了……”
二兔子被清醒者的橡皮抹杀后,谁也不记得二兔子叫什么、长什么模样。仿佛唯有一张恬静的、微笑的面孔,模模糊糊地漂浮在脑海中……
三兔子彻底疯了,其他兔子们无可奈何,只能照顾着年纪大了的他。谁知有一日,三兔子眼神突然清明,趁着清醒者们到来强令他们写作之时,三兔子扛起猎枪冲了出去,对准到来的清醒者——
谁也没有料想到,疯癫了好几年的三兔子,原来一直都是清醒的,这位老爷子在人生的最后几年始终装疯卖傻、流口水翻白眼,原来是为了等到清醒者对他毫无防备,为孙女报仇。
……
“三兔子低头垂下泪,要为二兔子报这仇!它拿起猎枪对准天,‘砰’地一声开枪了!”
……
“还我孙女命来——混蛋!!!”
“砰!”
……
苏明安向前走。
卫生间里,天板化为了书页,墙柱化为了书脊。
怪谈们依旧在跳舞,沈雪高唱着爱丽丝的歌谣,人们行走在兔子们的故事中,一扇扇房门为他们打开。
一只叼着怀表的兔子跃过苏明安身侧,苏明安倏然一怔,他辨认出——那兔子手上的是“大兔子”的木牌。
自己脖子上的木牌,不知何时到了那只兔子手里。
“等等!”苏明安立刻追上去,追上那只兔子。
……
“众兔子拿起萝卜笔,刀叉铁锤在身侧,雪亮的板牙是武器,锋锐的指甲是长枪!齐心聚力抗眼睛,热血腾腾上战场!”
……
一声枪响,随着三兔子身先士卒,兔子们齐齐反抗,他们向清醒者们刺去,刀枪入肉,直到清醒者们血肉模糊。
可后来兔子们才知道,清醒者们是附身罗瓦莎人而来,真身都在梦境里,兔子们的袭杀,不过是杀死了一群无辜被附身的罗瓦莎人。
……
“十只兔子团团聚,埋了兔子埋了枪!”
……
兔子们手上沾染了鲜血,他们杀死了无辜的被附身的同胞……他们无法原谅自己。
他们埋了枪,自知无法抵抗清醒者。
四兔子跳反了,他笑嘻嘻走向梦境,挥了挥手:
“文明级别的压制下,顽抗毫无意义。”
“我要去奔向真理,奔向自由了,你们便留在土地,毫无意义地坚守吧。”
原来无名者们的抗争,就像风一样脆弱,当风刮过,不留寸痕。
他们不是英雄也不是救世主,他们什么都做不到。
……
“站住!”苏明安追向那只怀表兔子,四周骤然变得光怪陆离,仿佛粘稠的液体虹彩。
他的脚下咯吱作响,仿佛回到了白沙天堂的木质阁楼,眼里满是血红,视野缩小成黑圈。
原来不知不觉,左上角的san条,已经随着怪谈们的跳舞一路下滑。
这时,他望见走廊尽头,站着一个模糊的身影。
那人戴着眼镜,温文尔雅,仿佛夏洛阳朝他微笑。
……
五兔子是一位历史教师,戴着眼镜,温文尔雅,他受够了历史被肆无忌惮地纂改,他加入兔子们,正是为了还原历史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