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龙宫的构成虽然很奇怪,什么都有,但龙宫的文化从人类的角度来说是完完全全可以理解的。因为人类本身就有龙宫这样的社会形态,龙宫做的远没有兰芳那么过分。
自动机也是如此,制造伏尔甘核心的质料就与人有关,其自我认同也是把人类当作一面镜子,他们所认知自己其实是人类眼中的自己。至于精灵和狼人,则在血统上是完完全全的人类。
【我们这个世界并不大,但王八的是真的多.这小小地球上,简直是仙之人兮列如麻。】
“但他们再奇怪,其实也不如人类本身更奇怪。”
【嗯说得在理。】
如果要说到威胁,其实
“师兄,我觉得有一点很重要——这些在各种各样的层面上异化之后的人类,虽然会对我们产生一些威胁。但我认为,对我们威胁最大的,始终还是凡人。”
“.”朱先烯思考了一阵,点了点头:“凡人具有无限的潜力,因为我们就是凡人,我们现在就是凡人。我们可以做到,其他凡人也可以做到——罗马就做到了。谁能保证不会再出一个。大明和罗马占据了阴阳两界,占据了实体世界和虚拟世界,我们之间已经容不下第三个后继者了。所以,你说的对,我们固然不能完全遏制住这些超凡国家所造成的危险。但这些危险,和凡人的危险相比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如果危险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那么再考虑“完美地消除危险”就是白费功夫,这种时候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减小威胁”。这也是一种统治的艺术。
夜勤局也好,龙宫也好,这些异化之后的人类固然获得了更加强大的力量,但他们也随之失去了人类本该有的无限可能。而凡人没有异化,它们是有这种可能性的。和他们相比,凡人才是更应该扼杀的目标。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最终选择了吧。”朱先烯沉声道,“我们必须压制凡人,但不能毁灭凡人。同样,我们要让超凡者统治凡人,但我们不能以让超凡者奴役凡人。我们必须在中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以守持中道。因为如果压制不住凡人,凡人的可能性会给我们带来麻烦。而如果没有凡人,难以压制的就会变成超凡者,他们同样会给我们带来麻烦。”
就比如自动国如果无限扩张下去,它们必然会给人类带来很大的麻烦。但如果自动机国的范围能够被局限,并且规则之下运行,那么它高效的运作方式和对环境的适应力,就可以把人类带向新的高度。
再比如夜勤局如果扩张下去,那么就会形成另一个类似于天庭的,从凡人中脱胎而出的超凡帝国,这都不是什么好事。
“感觉我们又回到老路子了啊。”朱先烯喝了口茶,“不过,这老路子才是我们的舒适区,这才是我们熟悉的世界。如果我们不走到这一步,我自己对如何治理一个新世界也是手足无措的。现在,全都回来啦,都回来了。”
新的世界,新的治理方式,但不变还是允执厥中的老手艺,常用常新。
“另外师兄,有了这些超凡国家作为中转之后,我们对付起凡人也可以更加轻松些了——毕竟直接统治他们的,并不是我们嘛。”
“说到这里,商洛,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一招——你知道为什么,本朝天子要以虚静治理天下吗?”
“这就不知道了。”这属于帝王心术,他没学过,也不好乱说。
“所谓虚静治天下,就是无为。而无为,就是无所不为。当没有人知道你做了什么的时候,就没人能挑出你错在哪。而正因为你什么都不做,所以你可以任意裁量那些做了事的人——设立内阁就是如此。朝廷不设宰相,而是把宰相分成一群人。因为一个人的心你不好剖开,我毕竟不是什么商纣王。但如果是一群人,那就可以时常把心拿出来洗一洗、晒一晒,拾掇拾掇。”
这比商纣王剖心要管用得多。因为就算真的把物理上的心脏剖开,能看到的也只有血液而已。但把内阁分成一群人之后,内阁虽然依旧可以执行集体决策,但个体与个体之间的交流就必须通过语言、文字等等方式,而不是脑电波。也正因为这样,内阁的行动是可以理解的,也可以监管。
“说到底,历朝历代的皇帝都不会什么都做——但也不会真的什么都不做。归根到底,天子总是需要做些什么的。本朝,我们大明朝的天子其实是兼任了御史大夫,兼任了监察职能。所以皇帝的直辖部门是一些密探,这其实就是在发挥御史大夫的作用。”
丞相、太尉、御史大夫,这是秦朝所设立的三公,也是中央帝国本身的框架和底层代码。
“那之前的呢?比如宋朝?”
“宋朝的话,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宋朝皇帝兼任的其实是太尉。你别看宋朝其实是以文治来终结了武人乱政,还重文抑武,但实际上这是因为宋朝皇帝把自己定义为最大的武力来源。你可以看到,宋朝皇帝的手上有身为太尉的一切特征,比如通过参谋机构直接调兵,比如拥有庞大的禁军作为直辖部队,比如裁撤其他的藩镇节度使。”
“那么.代价呢?”
“代价自然就是他把边疆的节度使裁撤了之后,后世的皇帝就得自己上了,任何外敌都需要禁军亲自来对付。这和唐朝不一样,唐朝的边疆战争在胜率上远低于宋朝,但唐朝可以在边境打输无数次,因为打来打去都不会损伤核心区。现在宋朝把所有的兵权收回,自己来做这个太尉,那就失去了藩镇的屏障。这让宋朝的每一场失败都会被放大成决定性的大败,这是在后世值得思考的。不过,宋朝这么做主要是因为乱世的创伤性应激综合症。”
“那唐朝呢?”
“唐朝?唐朝就简单了。你看节度使怎么来的嘛——唐朝皇帝的特点就是到处派遣【使职】,到处绕过正规的职官体系去任命一些临时官,这其实是掌握了人事权,这是尚书省该有的职能。所以你看唐朝没有尚书令,因为唐朝皇帝自己就把真正的相权给做了。宋朝虚设太尉,因为宋朝皇帝自己是太尉。同样,本朝虚设了都察院左右都御史,一般只作为荣誉头衔——因为真正的‘御史大夫’,就是在下了。”
“话说回来.元朝是做什么的?”
“那还用说吗,元朝皇帝兼任贼寇啊——他们把贼寇的活给干了,让其他贼寇没有活儿可以干。这也是一种政治传统。不只是山贼马匪,他们甚至把倭寇的活儿也给干了,他们和倭寇一样发动海上的大规模侵略,这是之前只有倭寇会做的事。你看元朝随意任用达鲁赤,其实就是像山贼马匪一样不讲规矩地任用四梁八柱的亲信。至于对汉官的态度,那不就是在收保护费嘛,就是在打劫。打劫只问数字,可不管钱是怎么来的。”
“还真是”
所以最适合明朝体制,也就是当下的习惯的,还就是让天庭,或者说天子本人以虚静治天下。既不行使行政权、也不使用兵权,而是使用检察权。皇帝看着所有人,让所有人的行动一览无余。
“这种时候,兰芳和郑世杰就是要敲打一下了。”朱先烯喝了口茶,“太生了不行,太熟了也不好。所以,偶尔要敲打敲打,捉弄他一下。”
【所以这果然是这两个人之间情趣的一部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