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听着张鲁语气时而舒缓时而加重,心情不由得起伏,原本倦怠下垂的眉头渐渐蹙起。
张肃见得如此,接着侃侃而谈:“张鲁跳梁,不过癣疥之疾,我益州带甲十万,凭山河之险,自可御之,何须假手外人?刘备、刘琦既愿‘献’兵,主公不妨顺水推舟,允其兵来,为我前驱,耗其钱粮,疲其士卒,待张鲁败退,彼等锐气已堕,主公只需紧闭剑阁、葭萌诸关,高枕无忧,彼纵有虎狼之心,又能奈我何?”“这……”刘璋未想到竟然还有如此赚兵之法,面上立刻显出心动之意,还想再听张肃计策,张肃却闭口不言,只是重新侍立一旁,似乎已经言尽利弊,只待刘璋决策。
厅中沉寂片刻,刘璋这才挥手让其余谋士入内,垂目倾听,堂下争论了一番,约莫半个时辰后便只剩下零星几个反对。
刘璋依旧不语,甚至闭上了眼睛,随即座下响起几声模糊的附和,皆是益州本土口音,显是张肃一党,再无杂声。
张肃老神在在,阖目养神,良久,才听见上首传来刘璋一声深长而无奈的叹息,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似被抽去了脊梁:“……唉……便……便依君矫之言吧。”
吴质在偏室等待半日不见召见,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待从事引他入客驿时,吴质也并无他言,而是依旧面上带笑,一派谦和的老好人模样。
刘璋虽然主意已定,但这做法着实卑鄙了些,面上总有些妨碍,往后几日也只是叫仆役拿珍馐美馔招待吴质等人,不拘这些人行动而已。
吴质虽以等候州牧正式回文为由,暂留馆驿,但他谨记“谦和”之训,待人接物温润如玉,面上从未有过一丝对刘璋迟迟不见的不满,又将交州带来的海外奇珍、精巧器物恭敬奉入各个氏族之手,因而得了不少“君子之风”的称赞。
借着这般名头,吴质又依在交州定义的计策,收集起残经旧册来,有人问起时,他极力分享自交州带来的纸质书籍,只说是刘备推行蒙学,因而交州上下,收集典籍成风,希望能以此见幸于上。
如此得了几声调侃后便也无人去管,甚至还因为吴质的礼物和刘璋的厚遇而开了方便之门。
吴质便藉此悄然接触了几位在州府中郁郁不得志的官吏僚属。言谈之间,“法正法孝直”、“张松张永年”之名被反复提及,语中多有惋惜不平之意。吴质留心观察,得知法正才高性傲,因非益州著姓,屡遭张肃等本土大族排挤打压;张松虽为蜀郡人,然相貌短陋,性情刚直,亦不为刘璋所喜,更因其兄张肃位居显要,反受猜忌压制。
再一次感慨种平消息之准后,吴质才像拜访每一个家中藏有经典的官吏一般,带着礼物书册登门。
言语之中,吴质见二人对张肃专权跋扈、刘璋昏聩不明皆心怀怨怼,论及天下大势,见解亦颇为精到,心中豁然,已知此次交州之行不虚,再等待刘璋最终决断之时,对胸中余下之策更是多了几分成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