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一会写份条陈你带回去吧,顺带把他新募的兵士、新买的货品一并带回。落雪前应能抵达平郭、旅顺,路上别耽搁就行。”邵裕说道。
裴满应了一声,然后欲言又止。
“说吧,什么事。”邵裕说道。
“臣来此间,乃受王府僚属所托,殿下都于何处?”裴满问道。
邵裕顿时明白了。其实不是问他将都城设在何处,而是拐着弯问当初天子答应的营建王都之事还做不做数了。
另外,天子似乎还答应了发一大批工匠去辽东,也没着落呢。
“先把这一季的粮食稳稳收下再说。”邵裕说道:“尤其是黑麦,今岁如何了?”
“三县各种二十亩,皆小心呵护着。此物不怕陨霜,却是奇了。”提到黑麦,裴满也有些兴奋,立刻说道。
“秋收后拣选一下种子,在三县各种二十亩越冬黑麦。”邵裕吩咐道:“明年开春后,再拣选新地,春种百二十亩。”
“是。”裴满应了一声,然后又苦着脸说道:“殿下秋天不回吗?”
“不一定。”邵裕叹了口气,道:“还得再看。”
裴满若有所悟便不再多说了。
邵裕又看向索绥,起身行了一礼,道:“索公先前一直居于汴梁,却不知可愿去辽东?”
索绥沉默了一会,道:“臣承蒙大王垂青,得备顾问,常怀兢惕。然臣反复思之,辽东地处边塞,事务繁巨,尤重军旅、边政、抚夷诸务。臣所长者,不过经史章句,拘守旧文,于边务实务实少历练……”
话说到此处,意已尽,邵裕明白了,于是说道:“无妨。京中王府尚在,公可留于此间,为孤留意京中动向。”
索绥有些惭愧,道:“臣愚钝,惟望大王海涵。”
邵裕摆了摆手,道:“留于京中者非止公一人,将来还要采买诸般物事,或招募贤才,都有用得上索公之处。”
裴满不悦地看了索绥一眼,还想说些什么,不过被邵裕眼神制止了。
人各有志,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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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四,邵裕入宫觐见,详细汇报了出巡过程。
邵勋坐在仙居殿的葡萄架下,一边批阅着奏疏,一边说道:“有所得就行。正像你说的,同一条路,不同的人走起来,可能是不同的结局。路——在你脚下。”
邵裕仔细咀嚼着这番话,然后点了点头,又问道:“祖父身体如何?”
“还是老样子。”邵勋看了眼儿子,意义不言自明。
“辽东那边可管得过来?”邵勋又追问了句。
“可。”邵裕回道。
“你的僚属,当清楚各自禀性与本领。”邵勋也不再多问了。
虎头二十三岁了,不是小孩子,如果还不能对底下人有粗浅的认识,那他就要重新考虑是不是给他换个地方了,比如竞争不那么激烈的益州南部或宁州某些地区。
如今看来还好。辽东的部队是他一手拉起来的,威望素著,今年不回,由王府中尉暂先领着,问题也不大。
“建国后,你那些军士如何整编?”邵勋又问道。
“编为上中下三军。”邵裕说道:“以到华为上军将军,领王府骑军三千;以吕罕为中军将军,领重甲武士三千;以侯莫陈参为下军将军,领遴选的诸部壮士二千;以郭时为郎中令,领二千人,此乃中原新募之士。”
“此世兵耶?”邵勋问道。
“类府兵也。”邵裕答道:“儿将于王都左近分赐田宅、奴婢,可传诸子孙,此辈世为军户。”
“也还行。”邵勋评价道。
四郎没钱只能先这么干了。你让他弄募兵肯定是弄不起来的,财政上负担不起。
但他这个府兵也只是削弱版府兵,至少暂时是这样。
一万人呢,田地或许是够的,可奴婢严重不足,兴许将来部众们会撺掇他出去抢奴隶、抢财货、抢牲畜吧。
邵勋将最后一份奏疏合上。
邵裕眼尖,看到那是一份有关代国君臣的委任意见,如仆固闾任单于府副督护、苏忠顺出任中书侍郎、达奚贺若接替左骁骑卫将军、王丰接任鸿胪卿(裴遐年迈致仕)、王昌留任云中太守兼领并州治中、窦于真出任少府少监、拓跋克辅出任单于府右长史、丘敦举出任供军少监、封震任单于府参军……
平城侍卫亲军被改编为云中镇,单于府从事中郎季真兼领镇将。
父亲总体是对拓跋鲜卑持收买态度,给了不少官职,虽然这些人入朝后未必就能得心应手,但终究是正儿八经的经制之官,意义非同小可,因为他让胡人看到了上升的可能。
邵裕琢磨到最后,以往有些模糊的东西豁然开朗。
“这些时日多陪陪儿妇,不用每日进宫。”邵勋将奏疏交给宫人,说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