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南终于拖了一长条铁链回來了.还带了一个可以锁铐的大枷锁.以及一个恰合囚犯腰围的铁环.「这铁环不够紧.他可以滑开.」马南把链子锁在墙上的铁圈时.喃喃叨念着.
「不会.你瞧.」阿儿哈现在比较不怕这囚犯了.她伸出手.亲自演示铁环和男人腰肋间所剩细缝.就连她的手也放不进去.「除非他挨饿超过四天.」
「小女主人.」马南以愁惨语调说道:「我倒不是怀疑什么.但……让他当累世无名者的奴隶有什么益处.他是男人呀.小人儿.」
「马南.你实在是个老呆瓜.嗳.快弄好.我们要走了.」
囚犯睁着明亮但疲乏的双眼注视这两个人.
「马南.他的手杖呢.在那儿.我要带走.它有魔力.唔.还有这个我也要带走.」她迅速一跃上前.抓住男人衣领边的银链子.将链子绕过男人的头;那男人试图抓她手臂制止.但背部被马南踢了一脚.阿儿哈将银链子一甩.他就够不到了.「这是你的护身符吗.巫师.你很宝贝它是不是.看起來沒什么价值呀.你沒钱买个更好的吗.让我替你好好保管吧.」说着.她把银链子挂在自己脖子上.并将坠子藏在羊毛外袍的厚领子底下.
「妳不了解它是做什么用的.」男人说着.声音极沙哑.所讲的卡耳格语发音不正确.但意思表达得倒是够清楚.
马南再踢了他一脚.这一踢.囚犯疼痛地嗯哼一声.闭上双眼.
「别管他了.马南.走.」
她离开彩绘室.马南咕哝着尾随.
当晚.所在地的灯火尽熄时.阿儿哈又单独爬上山丘.她从宝座殿后面的井里汲水出來装满水瓶.拿着这瓶水及一大块未发酵的荞麦扁面包.进入大迷宫的彩绘室.她把这两样东西放在囚犯刚好够得着的地方.他已入睡.动也沒动.她放好东西就转身返回小屋.那一夜.她也睡得饱实安稳.
午后.她单独再去大迷宫.面包已不见.水瓶已空.陌生人背靠墙坐着.带着尘土和伤疤的脸依旧状极可怕.但表情戒慎.
她站在他正对面的角落处.男人被链着.不可能碰到她.她打量了他一下就别开脸.但这室内沒什么特别东西好看.她不肯说话.好像有什么拦着她开口似的.她一颗心怦怦跳.像是害怕.其实沒有理由怕他.他在她的掌控中.
「有光真好.」他说话轻和深沉.让她心慌.
「你叫什么名字.」她蛮横地问.觉得自己的声音颇异常.格外高细.
「嗯.平常大家都叫我雀鹰.」
「雀鹰.那是你的名字.」
「不是.」
「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我不能告诉妳.妳是陵墓第一女祭司吗.」
「嗯.」
「大家怎么称呼妳.」
「阿儿哈.」
「『被吞食的人』……那名字是这个意思吗.」他的黑眼睛专注地看着她.嘴角略带微笑[菲菲小`説`网`.ffxs`n紛享].「妳的名字叫什么呢.」
「我沒有名字.别问我问題.你是哪里人.」
「内环诸岛的人.在西方.」
「黑弗诺吗.」
那是她仅知的内环诸岛的城市或岛屿名称.
「是的.我从黑弗诺來.」
「你來这里做什么.」
「峨团陵墓在我们国人之间很有名.」
「但你是个异端.不信神.」
他摇头.「不.女祭司.我相信黑暗的力量.我在别的地方遇过『累世无名者』.」
「在什么地方.」
「在群岛区.就是内环王国.那里也有很多地方从属于大地太古力.那太古力与这里一样.只是它们都不比这里的巨大.而且其余地方的太古力都沒有神庙和女祭司.也不像在这里.这么受敬拜.」
「你是來敬拜的.」她嘲弄道.
「我來盗抢.」他说.
她盯着他认真的脸:「你太过自信了.」
「我晓得这不容易.」
「容易.根本就不可能办到.假如你信神.你就会知道那根本是不可能的.累世无名者看顾着她们所属的东西.」
「我要找的东西不是她们的东西.」
「那肯定是你的东西啰.」
「我來要求归还.」
「这么说的话.你到底是什么.神吗.还是君王.」她上下打量他.眼前这男人疲惫地坐在地上.身子被链铐住.全身肮脏.「你不过是个贼.」
他沒搭腔.只以目光迎视.
「你不准正面注视我.」她高声道.
「小姐.」他说:「我无意冒犯.我是个陌生人.而且是侵入者.我不懂妳们这里的规矩.也不晓得谒见护陵女祭司应有的礼节.我现在不过是妳手掌心的蚂蚁.万一不小心冒犯.还请宽恕.」
她立在原处.沒有回应.有一刻.她觉得血液升上脸颊.热烫而可笑.但他已经沒在看她.也就沒见到她脸红.他早已听命望向别处.
两人不说话好一会儿.四周墙上的人形以悲伤空洞的眼神注视他们.
她带了一整石坛的水.见他的眼睛一直飘向它.好一会儿后.她才说:「你要是想喝水.喝吧.」
他立刻蹒跚爬向石坛.像端起酒杯般轻松举起.一口气喝了很久.接着.他把袖子一角打湿.尽可能把脸上和手上的污垢、血渍、蛛网等擦拭干净.这过程颇花了些时间.女孩在一旁看着.擦拭完毕后.他看起來好多了.但这番打理让一边脸颊上的伤疤露了出來.那是愈合很久的旧伤疤.呈四道平行棱线.由眼睛延展至颔骨.有如被巨爪抓伤留下的痕迹.在黝黑的脸上显得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