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林1边观察洪顺海的反应,1边深沉地说:“不但认识,而且1辈子也忘不了,那是我救命的恩人啊。”
“你真是林子哥?”
几天来,洪顺海知道这位科长叫高磊之后,就总想问个清楚,但怕重名没敢贸然开口,现在他惊喜地叫了出来。
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尤林,寻找着当年小红军的影子。
他手离开了舵把,伸出两臂抱住高磊的肩膀,叫了声:“林子哥……”就咽住了。遇冰成应家好,答真
尤林激动地说:“你真是阿林?”
“是啊。”
“你怎么叫陈顺海?”
“是后改的姓。”
尤林迈上两步抱住顺海,抚摸着他那乱的短发:“阿林,想得我好苦啊。”
“林子哥”的亲切称呼,使尤林想起那个光腚的小阿林,想起难以忘怀的连家船上艰苦生活。在夜色中,他极力睁大眼睛端详着洪顺海,激动的泪水滚滚而下。
顷刻,他才稍稍平静下来,抚着洪顺海的肩膀,说:“阿林,你长大啦,1点也认不出来了。”
“林子哥,你也长大了,变样啦!听说你叫尤林,都没敢认。”
是啊,当年那脸是红润润的,说话带着童子音的赤色革命军,现在变成额头有块伤疤,脸上染上战争烟尘的中级指挥员了。
顺海看了1会儿怀念已久的亲人的脸,终于说道:“林子哥,你当年离开我们去龙岩投奔队5,阿爸阿妈可不放心啦。”
尤林说:“我带着柴刀,沿路讨饭,快到龙岩时,碰到拦劫的哨卡,我用这把刀砍了1个白狗子,拖了1条‘汉阳造’上山了。”
顺海叹了口气:“可阿妈1直都没放下心来,1连几个月,1看到你留下的灰军装就眼泪汪汪的,埋怨阿爸不该放你走,说再穷也少不了1个人的嚼用。”
提到陈阿婶,尤林赶紧问道:“阿婶在哪呢?”
“对啊,阿婶呢?”“3陈”异口同声地问。
关于陈老海1家,老连长经常给他们讲,所以他们不仅熟悉,而且充满了关心和崇敬。
这1问,顺海不禁滚下泪来,没有享过1天福的母亲,又浮现在他的面前。
他指了1下鼻子,说道:“白子。”
“你走后第2年,她就没了。”
他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悲痛,用压抑悲愤的声调讲起来:“当年我们把你送上6以后,就顺着古雷半岛向5龙江口划去,本想到那里躲起来,谁想,我们到那里就看到桥头贴出告示,听1个人念出声音来,才知道是指名抓阿爸的。罪名‘窝藏**’,还悬了赏格,阿爸可真值钱啦。怎么办?
阿爸阿妈合计了半天,用小鱼换了几把蕃薯苗,划着小船,漂到外海1个没人上过的空岛上,开荒栽下蕃薯苗,在那里安了家,还住在连家船上。
过了1年,有天夜里刮起百年未遇的特大台风,大榕树连根拨起,大浪像山1样滚过来,小岛淹没了,连家船几乎被海浪颠翻了。
阿爸1手抱住阿妹,1手搂住桅杆,我贴在阿爸旁边,两手死抓住桅杆,1个大浪砸下来,我昏了过去。
当我睁开眼时,发现和阿妹1起躺在阿爸的怀里。阿爸坐在岩石上,原来我们已经漂到大6。他直瞪瞪地望着平息了的大海。
可是,阿妈不见了。
她漂到哪里去了?阿爸背着阿妹领着我,沿着海边找啊找啊,找到不少遇难的人,都1动不动地躺着,嘴里灌满了泥沙,只是不见妈妈。
小连家船找到了,边上撞出碗口大个洞,船尾上还拖着1条布带子。
这条带子是拴阿妹的,怕她掉在海里去,也拴过我。
看着这条带子,我和阿妹都哭了。
阿爸却没流泪,他傻呆呆地堵着船上的破洞,他没有力量再把船划到外海。
好在1年的荒岛生活使他老了有十岁,腰弯了,头发、胡子白了,抓他的海匪也许认不出来了,我们就改了姓,在洪厝住下来。”
他饱含着悲忿的话停住了。
尤林和“3陈”都沉浸在深深的悼念里,追思这位为了救下红军而流离失所最后献出生命的陈阿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