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妥?”
“这小子就知道抖机灵。”毛齐五心里暗骂一声,不好直接批评沈西山,便说道,“当然不妥,老板是喜欢排场,但也要分时间场合。”
副处长沉默了会儿,说:“是,我马上让人将横幅撤了。”
不一会儿,戴春风的飞机就降落了。当戴春风一身卡其色短袖、步履沉稳地走出来时,毛齐五立刻带着一众大小特务快步迎上去,满面笑容地说:
“戴先生,您辛苦了,车已经备好了,现在回局本部吗?”
握住戴春风的手,他稍稍用力摇了摇,语气恳切又带着几分关切:“局座安全无虞就好,您不知道,听到你遇刺的消息,属下辗转难眠,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戴春风点点头:“你也辛苦,家里都好吧?”
毛齐五叹气说:“家里一切都好,只是日机连续轰炸了几天,使得局本部多处受到破坏,情报处和人事处房屋中弹,炸死五人,重伤十余人。”
一听这话,戴春风脸色一沉:“入我门中,兄弟姐妹,一定要处理好他们的后事,安抚好他们的家人。这样,你去安排一下,明天由我亲自主持召开追悼会,替死难者送殡亩地就选在歌乐山吧。”不待毛齐五说话,他继续说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为避免再发生这样的惨痛,我意将局本部迁到乡下缫丝场办公。”
“是,我马上着手安排。”毛齐五应下,又补充问,“全部都迁过去吗?”
“内勤先搬迁过去,至于情报处先迁到歌乐山下白公馆办公,至于家眷.”
张义一直静静听着戴春风和毛齐五说话,看戴春风沉吟,便轻咳了一声。他的这个举动被戴春风看了他眼里,戴春风正视着他,问:
“张副主任有什么想法?”
被戴春风这么一问,张义马上上前一步,他皱着眉头说:“日机已连续轰炸了几天,搞得人心惶惶,为了安抚人心,解决内外勤职员的后顾之忧,家眷疏散工作重中之重。”
戴春风表示认同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属下上次处理日谍案,曾去过中统经营的唐家沱,他们搞所谓的集体生活失败了,现在人去楼空,但房子是现成的,我们不妨利用起来,那里相对宽敞,安置上千户家属应该不成问题。”
戴春风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一眼毛齐五:
“你觉得呢?”
毛齐五皮笑肉不笑地说:“还是张副主任心细,我看行,这件事不妨就交给张副主任全权处理。”
张义摇摇头:“还是交给总务处吧。哎,沈处长人呢?”
沈西山就在边上,闻言马上走过来,听张义简单介绍了情况,马上说:
“这是分内的事。一会我就去找市府的人沟通。”
戴春风点点头:“那好,这事就交给你了,要确保每一位家眷有房住。”
沈西山:“是!总务处保证完成任务。”他不动声色朝张义笑了笑。
看到这一幕,毛齐五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但戴老板已经决定了,他又无可奈何。
正胡思乱想间,就听戴春风杀气腾腾地问:
“张业和刘潘等人抓起来没有?”
毛齐五:“已全部扣押在漱庐。”
“扣押在接待处做什么?好吃好喝伺候着,养的白白胖胖,大肥猪等着过年?”戴春风阴沉着脸,“张处长,马上将人解押到司法处监狱,等我向委员长禀告后,立刻枪决示众。”
这话一出,张义几人都是面面相觑。
戴春风冷哼一声:“有问题吗?这种不爱护学生的败类,就是要作为典型,杀一儆百。”
沈西山看着他,似乎有话要说,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戴春风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没好气地说:
“有话就说。”
半响,沈西山才说:“戴先生息怒,刘潘固然罪不可赦,可他毕竟是黄埔一期毕业的,是不是再斟酌一下?”
戴春风死死盯着他:“你这是在替他求情?因为他是黄埔一期毕业的,还是因为他是你们湖南人?”不待沈西山回答,他就冷哼一声,“谁也不许为他说情。”
沈西山脸色一变,张口结舌,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只好求助地看向毛齐五和张义。
毛齐五面无表情,好似没看见他的目光一样。
张义和刘潘没有交情,内心赞同戴春风的主张,但出于现实考量,违心地说道:
“局座,是不是再斟酌一下?沈处长说的有理,他毕竟是黄埔一期毕业的。”
戴春风神色一阵变幻,又看向毛齐五:“毛主任,你的意见呢?”
毛齐五恭敬地说:“我听局座的。”
戴春风哼了一声,暗忖起来。黄埔一期635中,湖南籍的就184人之多。他也知道老头子历来对黄埔学生,特别是对一、二期毕业的学生十分宠爱,不到万不得已,不下杀手。自己硬上,不见得老头子会同意,说不定还会得罪更多湖南籍的官员。
最终,戴春风在万般无奈和恼火中给这件事定了论:
“刘潘死罪可赎,活罪难逃,立刻将他解职,关押在望龙门看守所。”
“是。”
处理完这事,戴春风也乏了,摆摆手说:“就这样,先将李觉关押起来,我现在就去见委座。”
“是。”
戴春风上车走了,张义和众人寒暄几句,走向前来迎接自己的汽车。
猴子:“立正!敬礼!”
“处长好!”
张义露出一个客气的笑容:“各位,好久不见。”
猴子:“处座,您终于回来了,听说您受伤了,属下担心死了,还好没有大碍。”
钱小三站在猴子身后,他很想上前和张义说话,可张了张嘴又犹豫了。追随张义这么久,风里来雨里去,枪林弹雨,潜意识里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张义的心腹。可是这一刻,他忽然悲凉地意识到自己已经不是,并且也很难再成为张义的心腹。他黯然地低下头,心里一阵苦涩。
“我没事,你也辛苦!”张义笑着握了握猴子的手,一切都在不言中。寒暄几句,他从沈若竹手里接过一个皮箱,郑重地递给猴子,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有件事需要你来办。”
什么事,自然是送礼。
升任代理副主任秘书,走马上任前,自然要拜访联络一下各个处长、各个部门,这是官场上的惯例,也是规矩。
这种拜访,包含两层意思。
其一,他虽然还兼着司法处的职务,但以后办公主要在秘书处,分身乏术,自然要安排好司法处的工作。以前是处长,虽然和其他各个处长关系不错,但此一时彼一时,做了副主任秘书,更得给人谦虚、低调的观感。
其二,以后要经常和各个处长打交道,身份变化,谁也不知道这些人内心怎么想的。既然如此,不妨在上任前,先把这些大庙小佛一并拜到,也算是让人感觉招呼在前,礼数在先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