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五兄：
别来无恙！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自民国十三年江山一别，至今已有九年大丈夫生当立志，献身于国家、委员长，安可贪图享乐？齐五兄志大才高，如能出山，助弟一臂之力，弟将万分荣幸，定将委以重任，虚位以待。”
看完此信，毛齐五狐疑顿去，连夜逃婚和毛千里去了金陵。
然而踌躇满志，等到了金陵见到戴春风后，等待他的却不是高官厚禄，而是一纸“中央驻江浙警校特派员”的委任状，实际上还是做秘书，且没有什么实权。
想到自己在警校、在武汉行营、在长安的那些过往，勤勤恳恳、尽职尽责，不惜余力讨戴老板和委员长，历经几番风雨，几次坎坷，千番算计，百般筹谋，总算如愿以偿坐上了代理主任秘书的职位，集大权于一身，加之戴春风的信任，诸事对他倚重，让他放手去干，才给他施展才干的机会，俨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可如今张义升任副主任，局里的形势顿时变得扑朔迷离。
毛齐五百感交集。
“毛主任？”张义的问话，把毛齐五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哦，没什么，坐吧。”毛齐五用手摸了摸头顶，收拾好情绪，回到位子上坐下。
张义却没坐，而是装模作样恭谨地站在他桌前，一副等待指示的摸样。
这个动作似乎让毛齐五异样了下，他看了张义一眼，呷了口茶，才慢条斯理地说：
“工作不好做啊！管的事情多，头绪杂，各级召开的会议多如牛毛，需要接收整理的信息、汇报的事项、总结汇报的材料也是林林总总，如果完全凭我一个人应付，纵然有三头六臂或昼夜不免恐怕都不行。还好，局座派了你来。”
说着，他又摸了摸头，往椅子上一靠，笑眯眯地问。
“怎么样，张副主任，对秘书处的工作还适应吗？有什么好的建议或批评指证的地方，都可以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嘛。”
“我哪有什么建议，更别说批评了。”张义笑了笑，很谦恭地说，“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啊，恐怕以后还要经常麻烦毛主任。”顿了顿，他接着说，“对于秘书工作，我就是个门外汉，一点信心都没有。好在有毛主任在，我的心就定了。由你掌舵，我来划船就是，要是工作没做好，还望毛主任不吝指教、多多批评，我一定虚心接受，及时整改。”
“张副主任谦虚了，呵呵，局座既然让你来，那肯定是合适的。”毛齐五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拿起桌上一份文件的草稿递过来，“这是我斟酌草拟的关于副主任秘书的分工，你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就送戴局长圈阅。”
张义心道果然，接过来仔细阅读起来。
主任秘书协助副局长主持军统局全面工作，统筹全局内外勤、各个处、各站、各区等核心事务，对副局长负责。
副主任秘书，辅佐主任秘书开展工作，聚焦事务统筹、沟通协调、执行督办三大核心。
前副主任秘书在的时候，主要辅助毛齐五决策外勤事宜，并没有明确的分工，如今这份文件上却多了一句“分工责任制”的说辞，他主管统筹、沟通协调、执行督办，分管行动处、司法处、经理处（财务处）、总务处，同时分管华北、华东、华南、华中等大区以及各省站的外勤工作，另外还有派驻海日本、朝鲜、美国、德国、意大利、越南等国家的情报机构。
“毛主任，由我来分管经理处和总务处不合适吧？”外勤倒也罢了，司法处本就是他的兼职，经理处和总务处又是怎么一回事？张义总觉得毛齐五这家伙存心不良，因此试探问道。
“这有什么？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嘛。能多扛些担子，既是历练也是担当嘛。我相信张副主任的能力，就这么定了！”
毛齐五语气不容置疑，关注着张义脸上的神色变化，话锋一转，“哦，对了，刚想起一件事，郑夫人又闹着要东西呢，你既然分管总务处，就由你看着处置吧。”
张义心里一动，感到头疼的同时，也看到了“假公济私”的机会，他刚好想去拜访郑明远，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真是瞌睡遇着了送枕头的。
面上却故作为难：“毛主任，这是命令吗？”
毛齐五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商量，也是命令，这就要看你怎么理解了。”
张义瞟了他一眼，半天没有吭声。直到过了很久才说：
“好吧。”
“好，那就这样吧。”
“属下告退！”张义敬了一礼，转身离开。
毛齐五一直看着着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他想了想，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
“沈处长吗？我，毛齐五，你马上到我这里来一趟，对，现在，马上！有急事！”
张义这边回到办公室，马上给总务处沈西山打去电话，结果对面告知沈处长刚接到毛主任的命令出去。他顿时明白这是毛齐五在搞鬼，心里冷笑一声，却有些不以为然。
和给王新亨这种熟人送礼不同，郑明远作为军令部二厅副厅长，给他送礼自然不可大张旗鼓，第三者在场更是深为避讳，沈西山不在更好。
当然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拜访这位自命不凡、喜欢卖弄自己学问的情报官员，自然得投其所好。
张义先让猴子去军统“四一图书馆”将郑明远写的《军事情报学》、《游击战术详解》、《谍报勤务》等书找来，直接抛弃《游击战术详解》，粗略翻阅了一遍其他几本书后，专注看起了《谍报勤务》一书。
有道是--傲慢分两种，要么有真本事撑着，要么就是没见识的盲目自信，纯属装腔作势。
郑明远自然属于前者，黄埔二期毕业不说，还去莫斯科中山大学深造过，34年又出国赴欧洲考察多国情报工作，自然是有真才实学的，最起码《谍报勤务》这本书写得就很有见地。
比如他谈到谍报工作准则，书中强调特工要像“休眠的火山”一般长期潜伏，等待关键时刻一击必杀。
谈到经典渗透办法，他列举出了五种方法--安插眼线、制造把柄、策应内斗、掌握经济命脉、全部接管，这套办法也是如今果党特务开展渗透活动的重要指示。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张义便想着将这本书带回去给郑呼和读读，摸清敌人谍报思路、战术套路，便可以反推其行动逻辑，做到知己知彼、对症下药，甚至借力打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