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大概在傍晚时分,他们的屋外响起了嘈杂声,仔细一听却是一声声的咒骂,夏林起身来到门口,就见景泰帝手上拧着一个十六七岁少年的耳朵一路上骂得是异彩纷呈,有的词简直不堪入耳。
“行了,孩子不是你这么教的。”
“我是教不得了。”景泰帝一脚踹在儿子的腿弯上:“龟儿子,跪下!喊人!”
这人不是别人,便是监国监到躲到府上男女通吃的景泰帝长子拓跋尚,他被父亲一脚踹翻之后便跪在那里头也不敢抬。
“小子。”拓跋靖蹲下身子阴森森的说道:“我倒要看看你在他面前还怎么给我猖狂,在京城你不是喜欢胡作非为么?来来来,抬头看看你面前的人,认识他是谁不?”
夏林这会儿揣着手也在打量拓跋尚,两人的目光对上之时,拓跋尚这个在京城的威风八面的准太子爷差点都尿了裤子。
他忘了谁也不可能忘了夏林啊……那场屠杀他可是亲历者,宫外的惨叫声持续了七日,血腥味月余不散,那可是他一辈子的梦魇。
“起来吧。”
夏林对拓跋尚说了一句,然后转头看向拓跋靖:“你……”
“啊?什么?”拓跋靖突然扯着嗓子喊了起来:“太远了,你等我出去跟你说啊。”
看着他就这么跑路了,拓跋尚对自己这个父亲从来没有像今日这么失望,他之前心里头还嘀咕着看在父亲的面子上夏林多少也是要给些面子的,但当下看来自己的父亲在夏林面前不也是一条丧家之犬?
夏林歪着头看着景泰帝消失在巷子口,他冷哼一声,但回过头却对拓跋尚说:“今日吃饭了么?”
“父亲不让我吃……他说要饿死我这个逼崽子。”
夏林听着直挠头:“先去吃饭吧。”
开饭时,拓跋尚哪里像个皇子,那简直就像个饿死鬼投胎,汤泡饭加点咸菜生生吃了三大碗,吃到泪水涟涟。
“哥,慢些吃……”张柬之把自己的鸡腿放在他的碗中:“我的鸡腿也给你了。”
拓跋尚一听,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委屈哽咽道:“这近两个月,我被父亲囚禁在府中,他一日只给我吃一顿糙米饭,若不是府中人见我可怜,偷偷带些豆腐来,我早就饿死了……”
这会儿李承乾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明媚的双眸轻轻一转后说道:“山长说过要实事求是,天底下绝少有如此狠心的父亲,定然是你犯了不可饶恕之过。”
拓跋尚一听也不搭腔,三两口便吃光了鸡腿,然后继续风卷残云的吃饭,而夏林笑盈盈的说道:“好了,今日便不谈这些了,先吃饭。”
吃完饭之后什么都没发生,拓跋尚则跟李承乾住在同一个屋中,两人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闲下来自然话就多了起来。
“你是为何来大魔头手底下的?”拓跋尚双手枕着脑袋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我啊,若是我父亲不是打算饿死我,我真不乐意来,这地方清汤寡水的,连个青楼都没有。”
然后李承乾笑眯眯的把他揍了一顿……
一个被酒色和饥饿掏空身子的皇子当然是打不过地表最强碳基生物且多年一直精修君子六艺的世子的,拓跋尚委屈到了极点,只是捂着自己的脸指着李承乾喊道:“你敢打我!?你可知我父亲是谁?”
李承乾笑,只是说了一句:“我大你三个月,你需喊我一声师兄。若是你惊扰我休息,我便再打你一顿。”
君子如玉,但他藏器在身啊……那是真的能打。弄得拓跋尚哭都不敢大声,只能咬着被子小声呜呜。
第二日鸡叫时,李承乾就已经穿戴整齐了,但拓跋尚却还是搁那海棠春睡,李承乾上前一把将他的被褥掀开,像拖死狗一般把他拽到了冰冷的地面。
“你!”拓跋尚惊叫起来:“你疯了!?”
“鸡鸣时便要起来,这便是规矩。”李承乾仍是一张清冷的大师兄脸:“师为父,兄亦为父,你若再贪睡,师兄便罚你。”
拓跋尚不敢反抗,只能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的跟着李承乾走到了院子之中,这会儿天才刚蒙蒙亮,昨夜的降温让他们口中都能呼出哈气来。
“醒了?”
这会儿李治已经站在院子之中了,旁边则是坐在墙头的夏林,他扬了扬下巴指着院子中的三桶水:“三位,洗个澡吧。”
李承乾跟李治二话不说便开始宽衣解带,冰冷的水冲到他们的身上,即便是李承乾也冻得浑身发红嘴唇泛青,李治年纪更小所以显得愈发可怜,但夏林从头到尾都没有喊停。
唯独拓跋尚站在那用手试了一下水温,然后猛的收回了手:“这是杀人!”
“帮他洗。”
在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和挣扎声中,三人身上都折腾出了热气来,夏林这才点头道:“回去穿好衣裳,然后在这里等我。”
他们三人再次回到院里,拓跋尚此刻只觉得若是能在京中被饿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非要来这里受那非人的折磨到底是何必呢……
在吃完早饭之后他们就要开始上早课了,作为一个优秀的特工,他可不只是会打打杀杀,他精通的东西可多了去了,只是这种军事化的管理和高强度的学习,到了中午即便是李承乾都有些疲乏了。
年龄稍小的李治更是只能死咬着牙关继续,拓跋尚索性摆烂,反正听也听不懂学也学不会,装死算了,不行把他扔井里。
然而就在第二天早上,他们在温习了昨日学习的内容之后,李治被拉去饭馆里当传菜,拓跋尚则被运到了瓷土矿山打把挖坑。
李承乾的随堂测试将将及格,他不用受罚,但却还是要吃瓜落,因为他对师弟的监管不利,连坐坐到了他头上,他需要去挑担卖梨。
晚上休息时,拓跋尚趴在床上,浑身的酸胀剧痛让他呜呜的哭,李承乾在他身后帮他用跌打酒推拿。隔壁的李治坐在桌旁,听闻他今日被开水烫了的小武从书院跑来为他上药。
“公子,你不是先生的亲儿子吗,为何他还如此心狠。”
小武说话的时候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看上去委屈的不行,但李治却伸出另外一只手擦掉她的泪水:“师姐,父亲曾说平静的大海养不出熟练的水手,未来我们面临的问题将会更加严峻和冷酷,若是连眼下的困难都承担不起,那更不可能在未来有所作为。”
“你疼不疼?”
“是有些疼的,但师姐来了便不疼了。”
小武抿了抿嘴拍了他一下:“你怎的也跟那些人一样,总是说些这样的话,小人精。”
而这会儿隔壁拓跋尚的惨叫声传来,小武闻言手一哆嗦:“二师兄叫的好惨啊。”
“嗯,他今日去挖了一天的矿,自然是疼痛不堪的。”
“若是都如此辛苦,那这个大梁是非挑不可?”
面对小武的问题,李治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是我的命,我是父亲的儿子也是母亲的儿子,这是我避无可避的命数。”
“哪里那么多命数,你才几岁的人,便说些老气横秋的话来。”小武噘着嘴有些不悦:“莫要跟大师兄学,他就老气横秋的。”
李治只是笑但却并没有解释太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