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 有价无市的“好”买卖
张延龄出了别院后,让常顺去了孙家约定的地方,知会了一声,改而去张延龄指定的地方谈事。
不为别的,张延龄对孙家人不太放心,作为未来大明朝廷财政的实际掌舵者,他已开始为自己的安全考虑……至于孙家是否要参与到他谋划的生意体系中来……在张延龄看来无关紧要。
以孙家做生意的手段,还有他们拥有的人脉,以及某方面的魄力……的确是让人不敢恭维。
尤其孙友还有个志大才疏还喜欢插手家族生意的女儿。
大约是孙友不好意思找张家晚辈谈事,还想绷着,保留长辈的脸面,直接让孙程盈来跟张延龄谈。
当张延龄看到一身男装,显得英气勃勃的孙程盈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多少对孙家人有些失望……都已经低声下气来求张峦给条活路了,居然还不知道把握住机会?只让自家女儿来应付了事?
“家父有恙,不能前来,望张公子见谅。”
孙程盈对张延龄并没有多无礼,反倒显得很收敛。
大有一种,我这是委屈来见你,你们张家人得拿出诚意来的架势。
张延龄手一摆,道:“请坐下来说话吧……有关情况,家父已做了转告,你们想承揽西山一处煤矿,是吧?家父的意思,让我给你们个机会……本来承包个煤矿至少需要一万两银子,你们这边……就给五千两吧。”
孙程盈大吃一惊,问道:“白银五千两?”
“不然呢?”
张延龄笑了笑,道,“难道还能是五千两精铜吗?怎么,孙家不打算出银子?”
孙程盈显然是被张延龄的口气给吓着了,皱眉问道:“那些商贾,怎可能会一次性拿出一万两银子来呢?这价格,明显是虚浮的。”
“哦。”
张延龄点头道,“也对,现在还没有正式进行拍卖,所以最后能卖多少银子,的确不好说。那这样吧,几天后的拍卖会,你们也来一下,旁观一下如何?”
“何意?”
孙程盈问道。
张延龄道:“情况是这样的,如果说一万两银子一处煤矿,最后都卖出去了的话,那你们家出五千两没什么问题吧?我先给你们留一处!反正我这边资源宽裕,你们孙家不要的话,有的是人抢着要,以一万两转给他们,很容易。”
“你……”
孙程盈显然没想到,对面的张家现在已不是兴济的大门小户。
不但有了身份地位,且在银钱上,已经不再是几十两几百两计价,直接给整上几千上万两银子了。
张延龄瞥了孙程盈一眼,叹道:“孙小姐,我得提醒你,这次想承揽此生意的,都是晋商和徽商中的大户,甚至还有京师中的勋臣以及倚靠他们的官商,以个个出手都异常阔绰,五千两银子的价格已算是相当实惠了。
“你回去后,跟令尊好好商议一下,尽快拿出个结果,下次我们在西山见面吧!就这样,告辞!”
……
……
孙程盈见过张延龄,心中倒也没多少悲愤,只是一阵委屈,甚至有些自责。
在她看来,只要当初选上太子妃的是她,那今天就没有张家父子耀武扬威的份儿,她如今更是贵为大明的皇后,家族也将因她而荣耀。
可惜一切都是梦幻。
当她回到家中店铺,见到正在柜台上打算盘,满面愁容的老父亲,更是差点儿没哭出声来。
“父亲!”
孙程盈强忍悲意,快速整理了一下思绪。
面对孙友急切的问询,她只能把张延龄那边所列的条件,简单跟老父亲说了。
“什么?白银五千两?”
孙友也被张延龄的口气给吓着了。
孙程盈点头道:“情况就是这样,他还说这是看在两家世交的面子上,还说要是旁的商贾来买,就算是一万两银子都买不到,还要搞什么拍卖……以我的理解,就是找个公开的场合喊价,价高者得。”
孙友叹道:“这光景下,各地商贾为了巴结张氏一门,或许真如他所言,一万两银子少不了。”
“但……”
孙程盈终于有了些脾气,几乎是咬着后槽牙道,“那些商贾巴结他们,为的是做官盐买卖,我不信真的有那么多人能一次性拿出那么多银子来。真以为天底下行商的人,都没脑子吗?”
孙友一时间都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好。
孙程盈劝说:“要不……父亲,咱别指望张家了,他们家忘恩负义,不值得投入感情。倒不如,咱回到兴济老家,把生意归拢归拢?”
“孩子,实在不行的话,为父再去找来瞻,与他好好说一次。”孙友一脸苦涩地说,“怎么都得跟他讲明白,咱们家的确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孙程盈无奈道:“父亲,怎到现在,你还把希望寄托在张国丈身上?难道您没看出来吗?他就是在敷衍你。如果行的话,他直接就应允你了,何必让他儿子出来呢?再去找一次,情况还能两样?”
“你这孩子,说你什么才好呢?”
孙友有些不知该怎么对女儿解释,却还是强忍着郁闷之气,道,“你知道现在朝中有多少人想拜见他而不得?来瞻年后就一直在家养病,年前又养伤,自从他入朝以来,咱兴济本地能见到他的人屈指可数,听说连张家本族的人去见,都被拒之门外。”
孙程盈道:“这正好说明他目中无人。”
孙友道:“但我去,人家不就破例接见了吗?且还让他儿子来跟咱打招呼……我也听说了,这位张家的小公子,本事大得很,就连宫里织布之事都是他在负责,话说宫里光是冬天散出来的布匹数量就多得吓人,更别说还有大批织造出来的布匹是直接送到西北前线供各军镇将士使用。”
“那跟我们有何关系?”
孙程盈委屈巴巴地问道。
“唉!”
孙友突然坐了下来,神色略显颓废,道,“不过张家小公子说得也对,人情归人情,生意始终是生意……或许真的别人想五千两银子买,还买不到呢!”
孙程盈惊讶地问道:“父亲,您不会真打算以五千两银子去买个尚未开采过,还不知产量几何的煤窑吧?”
孙友道:“你这么想,这煤窑别人一万两银子都买不去,咱买回来,一转手,不就能净赚五千两吗?”
“啊?”
孙程盈被老父亲的生意经给吓着了。
“咱家是没那么多银子。”孙友叹道,“但我们可以用别人的钱,替他们去买,就相当于,咱做了一次官商。”
孙程盈迟疑地问道:“那就是说,咱把跟张家的交情,就这么变卖出去了?”
孙友无奈点头:“你要真这么理解,也可以。为父也希望能赚取五千两银子……但……就是不知,人家张家是否同意咱转卖呢?
“还有就是,旁人想通过购置煤窑之事,来跟外戚张氏一门建立起紧密联系,从咱手上置办回去,是否能把这层关系维系好呢?”
“那就是说,就算咱想以一万两银子卖出去,也未必有人肯买?”
孙程盈有些无语。
老父亲可能现在真遇到了难处。
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孙家因为之前好几次投资失败,不知不觉已陷入到一个巨大的泥潭之中,而造成这一切的元凶,甚至可以说就是她这个没出阁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