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望着夜空飘落的雪,想起待这场雪停,年关之后,就能与赵无眠成亲……
于是她又自顾开心起来。
燕云,雪势更大,层层迭迭。
柳树下,赵无眠坐在河边,正在洗衣。
小尼姑过于动人,赵无眠于是夜夜不睡觉……衣物自然湿的快,也只能时常清洗。
他不是会干家务的人,可又不愿把什么都一股脑塞给观云舒干。
两人约好了家务活轮流干,当然,这个约定还没正儿八经履行过。
此刻观云舒正在屋里洗碗。
轮到赵无眠干活时,观云舒一定会跑来帮忙,当轮到观云舒时,赵无眠也一样。
恍惚间,赵无眠还以为自己已经退隐江湖,和小尼姑过着平静平淡,却又很幸福的小日子。
待洗了衣裳,回屋晾着,又往屋里的火盆加了几块柴,赵无眠便去岳母坟前恭恭敬敬上了几炷香,嘴里念叨着他一定让观云舒幸福之类的话。
他暂时还没想过去草原找天玄尘,心底还估摸着自己难得来燕云一趟,回去后肯定得给留在京师的萧远暮,洛朝烟她们带点小礼物。
便回了屋里,朝正在画画的观云舒道:“我去镇上一趟,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观云舒一笔一划勾勒着赵无眠方才在柳树下洗衣的画面,也不知她方才是不是在偷偷看,此刻闻言,头也不抬,道:
“干什么去?”
“买些东西回去当小礼物。”
观云舒抬起杏眼,斜视了赵无眠一眼,倒也没生气,只是炭笔抵着下巴,气质清丽,看着可爱。
片刻后她才微微摇头,问:“你身上的钱还够吗?”
“上回给的还没完。”
观云舒起身从屋内拿来洗干净的狐裘给他披上,很是贤惠。
赵无眠忍不住搂住她的腰,后被她轻松躲过。
她看了眼昏黄天色,无奈瞥了他一眼。
“大半夜去镇上可买不到什么东西。”
她若不制止,赵无眠一定会让她双手扶着院墙,撩开她的裙子,或是坐在椅上,让她跨坐在他的腿上……
到那时,一定入夜了。
赵无眠只得退而求其次,捏了捏她的柔软脸蛋,又把她梳理干净的发丝揉的乱糟糟一团,让观云舒用力跺了跺脚。
“你还走不走了?”
赵无眠紧了紧狐裘系带,牵起马,离开院门,走了几步,回首看去,观云舒正在门前看他。
她朝他挥了挥手,“早去早回。”
“恩。”
赵无眠也挥了挥手,后走下小山坡。
雪势渐渐大了,很快赵无眠回首一瞧,已经看不到小院子。
但他能感觉到,观云舒依旧站在院前,正竭力望着他。
赵无眠忍不住又朝她挥了挥手。
观云舒也做出回应,踮起脚尖儿,来回挥手……哪怕两人根本看不到彼此。
他们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么腻歪……可又实在忍不住。
赵无眠翻身上马,很快,马蹄声渐行渐远。
观云舒没有进屋,而是搬着小板凳,给自己裹着毯子,坐在院门前,静静等着他。
只要他们还住在这里,那每次赵无眠出门,不管时间长短,做些什么,她都一定会等着他。
若是此前,观云舒定要觉得自己此举浪费时间,不如多点精力练武,或是干些别的有意义的事。
但此刻她却甘之若饴。
蹄哒,蹄哒————
不多时,风雪中传来清脆的马蹄声,让观云舒不免站起身,可细细听去……这不是赵无眠的马。
很快,雪幕间两道骑在马上的身影到了近前,白马破雪,披风猎猎。
两位英姿飒爽,容貌绝美的江湖女子奔至近前,一拉缰绳,马蹄前扬。
三女对视,却是莫名萦绕着诡异的寂静。
苏青绮裹着纯白披风,小手不免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神情才带上一丝错愕。
“云,云舒……你,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沈湘阁黑发披腰,染上白雪,身着黑赤相间的小袄,见状也眯了眯美目。
魔门出身的她,自然看出的东西比苏青绮要多不少。
观云舒已经不是处子之身了。
她当即便理清事态,心头不满……自己才没跟着几个月啊,赵无眠还真把尼姑拿下了。
若她再晚回来几个月,是不是院里有姐妹的肚子都要鼓啦?
不过如今她回来啦……哼哼……
若让赵无眠有余粮给其他姐妹,都算她生疏了,不会夹……
观云舒还当回来的是慕璃儿她们,此刻望着已许久不见的两女,稍显惊讶。
“你们从西域回来啦。”
“早就在路途中,听闻公子来了燕云,我们担心出事,这才马不停蹄赶来。”
苏青绮翻身下马,侧目朝周围打量几眼,忍不住问:
“公子呢?”
“他在镇上采买东西,很快就回来了……你们进屋暖着吧。”
观云舒抬手整理了下被赵无眠揉的有些杂乱的发丝,推门请两女进屋,而后便去烧水热茶,看得苏青绮与沈湘阁一阵不适应。
两女眼神交流了下,观云舒怎么一下子就从傲然尼姑变成贤惠夫人了?
她们又不是什么外人,此刻这么招待,倒显得两女是来做客的。
观云舒成了女主人,赵无眠就是男主人?
沈湘阁将马栓在院中树下,侧眼对苏青绮道:
“本小姐以前在榻上不是没唤过相公主人,但可没想让他当男主人,浑身不自在得慌,你隔这儿待着吧,我去恰独食儿。”
话音落下,她也不等观云舒泡好茶,飞身越过围墙,乐滋滋去寻赵无眠。
“诶,你……”
苏青绮眼看沈湘阁一溜烟就不见踪迹,不免羞恼得原地跺脚。
可她又不想自己也走,驳了观云舒的面子……
观云舒看了眼沈湘阁离去的方向,柳眉轻蹙,后收回视线,微微摇头。
“喝茶。”
观云舒递来热茶,又去解苏青绮的披风,悉心招待。
“喔谢谢……”苏青绮连忙接过,道了声谢,自己脱下披风挂着。
她和观云舒一块从晋地闯出来,感情比起沈湘阁来可不知好了多少,但此刻却忽的有些不适应了。
观云舒越像贤妻良母,她心头就越古怪。
我们两个的身份是不是颠倒了?赵无眠的夫人不应该是她吗?
“近来燕云发生什么事,我们倒是有所耳闻,但毕竟都是些江湖谣传……具体发生了什么,给我说说?”
苏青绮坐在屋里,双足一并,将靴子挤下,露出穿着袜的小脚丫,搁在火盆前烤火,竭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见外。
观云舒没在乎这些小细节,她又取了些瓜果零嘴放在桌前,这才与苏青绮一同坐下,沉吟少许,组织了下语言,才娓娓道来。
赵无眠裹着狐裘,牵马走在街头,回忆着姑娘们喜欢的东西,忽然间,耳边传来‘咻’的破空声。
他并未回头,淡淡抬手,接住飞来之物,侧眼看去,却是一壶酒。
上面写着‘听澜’二字。
在燕云,很少能见到江南的听澜酒,会随身带着这酒的人,根据赵无眠所知,只有一个。
他侧看看去,一位身着白衣的骚包青年,正坐在酒楼二楼的窗口,撑脸看他,神情吊儿郎当,手里还捏着酒盅。
眼看赵无眠瞧来,他遥遥敬酒。
“侯爷不上来喝杯水酒吗?”
赵无眠知道这人是谁,垂眼打量一眼听澜酒,牵马走进酒楼,让小二照看马匹,他上楼推门,轻声道。
“你果真来了。”
白衣青年桌前摆了一桌好菜,不过只有一人份,他便让小二又上了些菜。
此刻闻言,他又解开腰间纸扇,在大冬天给自己扇风,哈哈一笑。
“我若不来,温无争便会来此搅局……你可就未必能这么简单杀了萨满天与莫惊雪。”
青年,名为徐宁川……东海有名的散修,萧冷月也认识,总怕徐宁川带着赵无眠吃喝嫖赌。
虽然他这个人,的确对此道样样精通。
不过他还有个背地里的身份。
拳魁。
当然,没多少人知道。
当初在东海的扬州,徐宁川还想过替赵无眠杀了一票挑衅他的幻真阁贼子,不过当时赵无眠自己便出手将他们解决,这件事也便不了了之。
不曾想,几个月过去,他竟来了燕云,帮了赵无眠一个小忙。
如今来这偏僻小镇,显然是有意在寻赵无眠。
“温无争来了,也不过多一个死人。”
徐宁川饶有兴趣‘哦~’了一声,“你知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你以为我是傻子?”
“如果不是傻子,当初怎么会冒险去抢朝廷的九钟呢?唉,无外乎为了女人。”
赵无眠在桌前坐下,还没说话,便有一素裙女子,端菜走进厢房,闻言眉梢一挑,好奇问:
“为了人,又如何?”
?
赵无眠总觉得这个语气,好像有点熟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