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那个美得不像人的张惠是公敌呀。
“又在呱噪什么?”圣人打马回来,朝她们马鞭一指。
“禀圣君。”南宫正色道:“天仙君手捧餐具,却对案簌簌落泪,不胜悲愤。”
“为何?”
“偷听她与凌阴君耳语,因为思念亡夫。”
“住口!”张月仪紧随其后,说道:“陛下!阿姊并未思念,她也绝不会背叛于圣君!倒是卫国夫人恨不能专宠,臣妾检举她弄巫蛊,诅咒淑妃、贵妃及洛妃等…………”
南宫大怒:“你血口喷人!”
张月仪回头对视:“你暗藏反意!”
三个女人一台戏………圣人把血淋漓的长矛一插。几女心一紧,各自坐了回去。圣人笑了两声,摆手道:“速速洗剥干净,拿熊掌下酒!”
“喏!”众大将收了兵甲,或各自忙活,或下坐。
圣人一卷披风,披在腿上,在帐前熊皮窝椅上按扶手坐下。
女御献茶。
寺人上香。
赵嘉抱来一摞奏书文件。
随驾大臣捋着胡须,捉笔点墨,凝神作画——《元皇圣帝西海统军出行图》。
圣人翻了翻公事,都是朝廷的例行通报。
不知何故,淑妃卧病。可怜我香香的何妃呐,这是相思成疾了?等俺回来狠狠地*你!
十六子张恋之子李禅夭折,薨于去年十二月中。完了,阿怜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在寄了,又得连夜加班了。
魏博、忠武军回诏,表示愿意配合攻取汴梁。
等俺回来再说吧!
赵匡凝、赵匡明已出军,老大分兵援武关,老二赶往汝州,会同李存孝攻打洛阳。
好消息啊!争取打断汴军粮道,断了朱大郎退路吧。
燕晋大战也告终了。
刘仁恭拿太原没辙,打道回府了。喘过一口气的李落落没像他老子那么嘴硬杀材,上表请修好。
对河东,圣人其实没啥,两家有同盟抗汴的情分,李嗣源、李承嗣、周德威一大票河东将领,他的态度也到位。若非李克用这个狗东西贼心不死,事不必至此!
如今大舅哥愿意修好,那当然是好事。
芜湖!亲爱的阿赵来了一封信!
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先吃饭。”圣人放下公事,一边喜滋滋阅读阿赵的家书,情书,一边等开饭。
今天围猎,西陆特有的赤狐、黄牛、野马、石貂、水鹿、梅鹿、野驴、棕熊、雪鸡、黄羊、冷水鱼什么的都搞了不少。
不得不说,这地方景色比起内地,总是让人不亲切,疏离,荒凉。但别有异域风光美感的同时,资源是真的丰富!全拿来养战马,得是什么级别的存栏量?
“这鹿肉鲜美无比,快给圣人送去!”种道士舔了舔手指,将大块烤肉摊在银盘里,笑道。
“你们魏博武夫还烤肉?”有人故意高声叫道:“平时是不是专让节度给你们烤啊?”
“可不兴污蔑人。”种道士叉叉手:“那些被砍的,都是该死的!我辈只是代圣人执行而已。”
“陛下!”热气腾腾的鹿肉呈上。
“尝尝道士的手艺!”圣人拔出金刀。
“阿惠,近来些。”他把张惠叫到身边,先给切了半碗:“刚生完二胎,补补,我也是儿女齐全了。”
年前,天后又喜得一女。
圣人大悦,取看到的西海岸边崎岖山岛之景象,取名西洲。
“谢谢,但我吃不了这么多。”天后笑眯眯的。
“没关系。”圣人给她倒了碗新鲜奶浆,给自己也倒了一碗,然后戳起一块鹿肉在胡椒碟里蘸。
可惜没有辣椒!
没有辣椒,纵有天下珍羞,无谈滋味。
“这西鱼肉质滑嫩,汤白而鲜,给圣人送去!”
“熊掌久炖,还须稍待!”将官们七嘴八舌:“俺们已经是在全力烹制了!”
“不急!”圣人吩咐道:“先拿内脏来吃。”
圣人爱吃内脏。尤爱牛杂、羊杂、熊杂。这会的西海,棕熊还是非常多的,多杀几头,也算降低人兽冲突。拉出来杀戮一番牲畜,也算是变相的发泄和团建。
这种拉锯战,从上到下,打得心里都很窝火。
可惜这边逮不到老虎,不然开个斗兽场,观看熊虎大战好了。
“圣君,东衙大相再使觐见!”散骑常侍李导过来汇报。
圣人一甩披风,手按膝盖,俯身以听。
听完,眼珠转了转,道:“召来!”
安检完后,麴步查被一队武官严严实实的带了进来。
“臣麴步查拜见圣主!”麴步查才二十多岁,涂脂抹粉,穿金戴银,风度翩翩。
“汝辈既认我是君,为何我来之前,不上京求封?”
“强敌寇盗,未敢远行,圣主明鉴!”
“何处强敌,多少军马!”
“圣主…………”发现找理由只会惹得对方不快,麴步查拜倒在地,直接将条件开了出来:“关东才是圣唐心腹之患,臣等略献心意,请圣主回国!”
一帮贱皮子!不上点压力,是真不会谈判。
老实说,听起来确实令人心动。
但——
圣人轻轻道:“汉中缺个郡丞,便让东军将相去汉中主政好了。汉中,宜居宝地,足养天年,远胜西海这苦寒之地。至于你们,也各有安排。族人,可以继续在这边居住。”
麴步查心一沉。
这是对方的退兵条件了。
可召入朝廷,虽然也是高品大员,却有点难以接受。
“圣主。”麴步查想了想,继续加码:“东军将相与臣等都可以质子入朝,受唐官,以唐法治地,如尚延心故事。但有诏书,东军西府盟会亦可派兵听用驾下,助国平叛,随叫随到。”
“北湖沿岸及以北富饶之地,也可以让与圣主,我们退回天宝山以西,只求圣主圈下南湖,让臣等族人勉强有一片栖身之所。”
他咬了咬牙:“臣妹灵贤菩萨,也情愿入宫侍奉。”
“这便是臣等竭尽全力的忠诚。”
圣人默然不语,心跳已经砰砰加速,盘算了起来。
不是,哥们。
我才堵个河,断个水,你们就这么慌了。那等真堵住之后,再围攻十天半月,极限施压,不是能得到更多?打败你们,将你们全杀了,你们的人口财货地盘资产都是我的!
可拿不拿得下,又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拿下这帮人,理智思考的圣人并不敢断言。
这是坚持的结果。好的话,赢麻了。坏的话,也不必说。
毫无疑问,这笔财货和这些条件已经丰厚。
换算一下,足以令辽国守澶渊之盟,女真退黄河之北。
是继续坚持,还是就此见好就收?
想到这,圣人道:“如果现在就能抽调精兵,随我东归。那么,我可以退兵。”
这一条东衙大相能守约,能做到,那就等于赢了,实现了消灭对方有生力量的目标。
等兵马跟自己回去了,还怕没办法炮制消化?
麴步查脸色难看。
这李圣怎么如此鸡贼?
限定了时间,就没有敷衍的空当了。
但大相并未提到,现在出兵又是什么对策。不过,能换得李圣退兵松口,已经殊为不易。
“回圣主。”麴步查拜道:“此事还须微臣回禀大相,然后再来奉告圣主。”
“既如此,便去吧。”圣人递给他一碗鹿肉。
“告诉大相,也告诉其他人。大蕃已亡,活着的人,总要往远了看。这次搞不定,我还可以来第二次,第三次。你们,扛得到几次?因为一时放不下而利令智昏的人我见得多,也宰了不少,望大相与汝辈莫步后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