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乌图将军厉害,竟然提前预判了南蛮子的计策。”另一个万夫长忍不住赞叹,他盔甲上的狼头装饰在火光中显得格外狰狞。
“大帅,巴乌图将军这兵退得好啊。不仅保存了我们的实力,还大大地挫败了敌人的锐气。”
就连拓跋烈,也是被震惊得有点说不出话来了。他的嘴唇微微颤抖,金刀上的宝石反射着跳动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变幻不定的光影。那双鹰目中的怒火渐渐被困惑取代,最后化作一丝复杂的情绪。
巴乌图这退兵的时机,掌握得实在是太过精妙。就像提前预知了守军的每一步行动,在千钧一发之际挽救了整支大军。
他刚刚退下来,雪渊关那边就把浇下来的金汁给点燃了。火势之迅猛,时机之准确,仿佛就是算准了北狄军队的撤退路线。
双方配合之默契,简直就跟提前商量好的一样。
要不是知道巴乌图的底细,拓跋烈甚至都忍不住要怀疑,他们跟守军勾结了。
很快,退兵的巴乌图回到了中军大帐。他的铠甲上沾满了烟灰,右臂的护甲有一道明显的裂痕,战靴踏在毡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刚一进来就单膝跪地,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末将擅自退兵,还请大帅责罚。”
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汇成一道水线。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中的精光,只有紧抿的嘴角泄露出一丝紧张。
其实严格来说,巴乌图并没有犯什么错。
虽然拓跋烈的命令是让巴乌图进攻,但是作为三军总帅,他并没有对具体的作战计划指手画脚。
前线的将领,面对的情况跟后方不同,如果什么都要详细规定的话,打起来束手束脚,这仗还怎么可能赢?
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一仗虽然没有赢,但是好歹也打出了他们北狄铁骑的气势。
这一点,从帐篷外那些卫兵的身上,就能够看得出来。
跟之前的垂头丧气不同,眼中已经多了几分战意。
“起来吧。”拓跋烈淡淡地道。他的声音像钝刀刮过骨头,带着压抑的情绪。案几上的羊皮地图,被他的手指按出几道皱褶,墨迹都有些模糊了。
巴乌图擅自退兵虽然让他很不喜,不过这家伙好歹也算是打了一个翻身仗,让自己找回了几分面子。
一直在偷看拓跋烈脸色的巴乌图,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退兵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这次肯定要倒大霉了,拓跋烈还不一定要怎么收拾自己。
巴乌图甚至已经想好了遗言,准备托付给最信任的亲兵。
结果城墙上的士兵才刚刚退下来,雪渊关的那些守军就开始倾倒金汁并且点燃。那一瞬间冲天而起的火光,照亮了他的生路。
敌人的做法,简直就像是在证明,他撤兵这个选择究竟有多么正确一般。
不过这一切也只是他的猜测,拓跋烈究竟会怎么做,巴乌图也吃不准。
现在总算是可以彻底放心了。巴乌图悄悄活动了下发僵的膝盖,感觉到血液重新开始流通。
刚刚站起来,就听到拓跋烈道:“不过本帅有一个疑惑,还请巴乌图将军为本帅解答一下。”
巴乌图哪敢说半个不字,连忙恭恭敬敬地道:“大帅您问,末将当然不会有半点隐瞒。”
“你是如何知道,雪渊关的南蛮子,要再次用火攻的?”拓跋烈的问题像一把出鞘的利剑。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巴乌图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过巧合,不问清楚的话,拓跋烈永远都放不下心。
这个问题,巴乌图回来的路上,还真考虑过。
毕竟,别说是拓跋烈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件事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他下意识摸了摸胸甲内侧,那里曾经藏着那张神秘的纸条,现在只剩下一片冰凉。
粗糙的纸质,潦草的笔迹,还有那诡异的传递方式,用箭矢射向一军主将,这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按理说,这应该是暗夜教埋伏在雪渊关的细作,向他提供的消息。
可这个解释看似合理,却经不起推敲。暗夜教行事向来隐秘,怎会采用如此冒险的方式?
毕竟,这只是一场攻城战的胜负,还不值得雪渊关内的细作,冒着暴露的风险给他传递消息。巴
如果不是细作传递的消息……
想到这个可能性,巴乌图的后背顿时就浮现出一层冷汗。秋风穿过铠甲的缝隙,让他打了个寒战。
这个念头太过可怕,甚至比直面拓跋烈的怒火更让人胆寒。
因此,他再三纠结过后,决定将纸条的事情给隐瞒下来。
反正只要他不说,就算真的有暗夜教的细作传递情报,他也可以当作不知道。
与之相反的是,如果将情报的事说出来,万一证明这情报跟暗夜教没关系,那他的麻烦可就大了。
“回大帅,末将在攻城的时候,他们为了避免金汁落入我们北狄勇士之手,不惜将准备好的金汁提前倾倒下来”巴乌图一脸凝重地解释道。
他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战场老将特有的沙哑。说话时他的视线始终保持在拓跋烈胸口的位置,既显得恭敬又不至于怯懦。
“正是这一锅金汁,让我发现了那些卑鄙无耻的南蛮子的阴谋。”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雪渊关的守军绝对不弱,虽然比不上我北狄勇士,可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地,就让我们占领城墙。”巴乌图的目光变得锐利,鼻翼微微翕动,似乎又闻到了金汁中掺杂的火油味。
“城墙上那些被我们攻陷的地方,也很明显有些奇怪。驻守在那些地方的,很明显是更精锐的战士,而不是雪渊关的普通守军。”
他的指尖在虚空中比画着,似乎想要用手势重现战场的局势。
可惜除了他自己之外,似乎没有人能看懂他的手势。
“所有的表象都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一切都是南蛮子的阴谋。所以,末将当机立断立刻撤退。”
最后这句话他说得斩钉截铁,同时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行礼。铠甲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安静的军帐中格外清晰。
“不过这终究只是末将的猜测。但是为了不让北狄的勇士白白牺牲,末将觉得冒点险也值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