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送我去灵薄狱!”
他必须去阻止!
女人脸上的微笑第一次染上了一丝无奈,虽然那无奈也带著神性的疏离。
“恐怕不行。”
“就在刚才,塔拉哈克投射意志的同时,它的军团已经行动。”
“通往灵薄狱的稳定路径,已被荒芜的力量截断、封锁。”
陆晚吟一直冷静地旁观,此刻也忍不住急了。
她的意识波动带著明显的质疑与焦虑。
“你不是说自己全知全能吗?!既然全知,怎么还会让它的意志闯进来,甚至被它窃听到关於姜槐父母的信息?!”
面对这近乎指责的质问,女人並未显露任何不悦,嘴角的微笑弧度不变,仿佛在解释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宇宙公理。
“全知,並非全能的壁垒。”
她的声音带著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在阐述法则本身。
“我知晓万物流转的轨跡,洞悉存在的每一个节点,过去、现在、以及无穷可能的未来,都在我的『视界』之內。”
“真理的光辉遍及一切,没有什么能够真正对我隱瞒,但『知晓』,不等於绝对地『掌控』一切变量,尤其是在另一个同等级数的意志,选择以最粗暴、最不符合『秩序』的方式强行干涉之时。”
她微微偏头,像是在感知某种余波。
“塔拉哈克以自损部分本源为代价,撕裂了我领域的边缘,强行將它的恶意投射进来。”
“这行为本身,就是对『真理』的一种褻瀆,一种暂时的『污染』。在我察觉並抹去这『污染』之前,它那混乱的意志,自然也短暂地『听』到了你们意识的涟漪,以及我与你们的交谈。”
“这並非『窃听』,更像是闯入者在被驱逐前,不可避免地沾染了房间里的些许尘埃。”
她的解释充满了神性的淡漠,仿佛在诉说星辰的运转规律,而非自身的局限。
“別废话了!”李牧寒的意识波动带著焦躁,“赶紧说,现在还有什么办法?”
女人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星辰背景下显得既慈悲又冷漠。
“办法,自然是有的。”
她的声音如同宇宙的背景辐射般无处不在。
“塔拉哈克不是已经告诉我们了吗?”
她似乎意有所指,引导著他们的思路。
“它说,除了典狱长父母的灵魂……还有典狱长你,『最重视之人』的灵魂,它也会一併吞噬。”
这话让姜槐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
女人继续说道:“既然它一心要闯入灵薄狱,甚至不惜暴露目標,主动封锁了常规路径,製造混乱……”
“那我们便借它撕开的『门』,跟隨在它身后,悄然潜入。”
她的语气仿佛在阐述一个精妙的棋局。
“借荒芜之力,入寂静之地。以敌之矛,攻敌之盾。”
“事实上……”
她那闭合的眼瞼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带著一丝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我已经为此,做好了安排。”
与此同时,现实世界的某个角落。
雏雪手里提著一个普通的白色塑胶袋,袋子里装著新鲜的蔬菜、一块上好的牛肉,还有女儿最喜欢吃的那种小番茄。
她哼著不成调的歌,想著晚上要给女儿做一顿丰盛的晚餐,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
然而,当她走到那间並不算豪华,却充满温馨的小公寓门口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一股异样的味道钻入了她的鼻腔。
並非食物腐烂的酸臭,也不是垃圾堆积的秽气,更不是常见的血腥味。
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带著某种金属质感和腐朽气息混合的味道,冰冷、死寂,仿佛有什么不属於这个世界的东西刚刚来过。
“.....荒芜.....荒芜!!?”
这味道让她瞬间浑身汗毛倒竖,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胆寒”这个词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具现在她的感官里。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放弃了等待电梯的念头,转身就冲向一旁的楼梯间。
“不要....求求你,不要....不要这样.......”
高跟鞋踩在水泥台阶上发出急促而凌乱的“噠噠”声,与她越来越急促的心跳混杂在一起。
她跑得太快太急,脚下一个踉蹌,右脚的高跟鞋飞了出去,砸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甚至没察觉,赤著一只脚继续向上狂奔。
手里的塑胶袋因为剧烈的摆动而脱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里面的食材滚落出来,红的番茄、绿的青菜散落一地。
此刻的她,头髮散乱,衣衫不整,一只脚穿著鞋,一只脚光著,沾染了楼梯间的灰尘,显得“十分狼狈”。
但她完全顾不上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
“求求你,只有这个孩子.......不要,千万不要.......”
终於,她衝到了家门口,用颤抖的手摸出钥匙,却因为太过慌乱,几次都插不进锁孔。
最后,她放弃了钥匙,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撞开了那扇熟悉的家门!
“砰!”
门被撞开。
客厅的灯诡异地亮著,暖黄色的光芒此刻却显得异常刺眼。
而映入眼帘的,是她毕生最恐惧的景象——
她的女儿,那个她视若珍宝的女孩,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客厅中央的地板上。
身下,是一大片已经开始变得暗沉的血泊。
女孩穿著她最喜欢的兔子睡衣,此刻却被染得猩红,浑身是血,一动不动,不知生死。
雏雪的瞳孔骤然收缩,世界在她眼前失去了声音,只剩下那一片绝望的、刺目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