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是有些做贼心虚的成分,内里总是煎熬着的。
而顾雍心知,朱氏、虞氏被诛杀这一事情,会使得已经临危的朝局再一次动荡起来。
而这也已经不是自己起复所能平息下去的了。
顾雍甚至私下里揣度,孙权本意并没有要杀朱据的意思,只是失手将朱据打死了之后,为了斩草除根,故而坐实了朱据的罪行,将其阖族诛杀。
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去抗辩半点了。
而回到丹徒、住进行宫里的孙权,也终于可以放松些许,安排接下来的国事了。不过孙权议事的第一项,却并非军事和政事,而是潘濬的身后之事。
孙权轻声说道:“承明是为朕而死。朕记得清楚,承明赤足提剑,素衣上前,以一人之力欲阻叛军,实乃朕之心腹股肱、社稷之臣。”
“承明的爵位是刘阳侯,朕欲使其哀荣,追封承明为豫章郡公,追赐为司空。诸卿以为如何?”
潘濬原本的爵位是刘阳侯,属于长沙郡的范畴,而豫章郡就在刘阳县的隔壁。以一郡之地追封,又是追封公爵、追赐司空,属实开了吴国的先例。
若是此前的顾雍,说不得还会谏言几句,说恩赏过度了。但今日的顾雍并不愿多事,当即表示赞同。
徐详是当夜的亲历者,孙韶只听孙权之语,二人虽明知不合礼制,却没有半点劝谏之言。
而当孙权谈及战事和军事分派,以及如何安定族诛朱氏、虞氏之后的朝局,顾雍、徐详、孙韶三人也并没有提一丁点不同的意见,只要孙权说什么、问什么,三人尽皆表示同意、拥护、支持、赞许……
孙权本想让三人说点不同意见,但抬头一看,顾雍满脸写着谨小慎微,孙韶则是事不关己,徐详则是心不在焉,孙权长叹了一声,也不再对这三人有什么更多要求。
“咳”。
孙权清了清嗓子,看向三人:“既然魏军欲攻堂邑,堂邑是丹徒江北大吴所驻唯一一座城池,不可失去。”
“朕以为,应当遣兵渡江在涂口与魏军对峙,与留赞协助守城,以保住堂邑这处在江北的重要节点。若丧了堂邑,大吴扬州在江北也就只剩一个濡须了。”
“你们三人意下如何?”
孙韶作沉思状,过了几瞬,拱手复述了一遍:“陛下圣明!堂邑不可失去,确实应当派得力将领在彼处协助留赞防守。”
顾雍也应道:“陛下此言极善,臣赞同。”
“臣也赞同。”徐详道。
孙权又问:“那朕叫谁来守?全子璜如何?有朱义封在濡须,全子璜暂时临江调到涂口应也无虞。”
“卫将军国家名将,臣也以为此事当请卫将军来做。”孙韶继续表示赞同。
顾雍则拱手说道:“如今魏军兵压扬州,陛下将车骑将军从荆州带来,确是精妙之举。有了朱车骑在濡须,芜湖的卫将军也能抽出身来了。论与魏军相持,卫将军经验最丰,堪当此任。”
徐详也道:“臣也赞同。”
孙权只觉一阵无力感袭来。
增兵也好,用全琮也罢,不是什么问题。
可他明确感觉到了这三人的敷衍。但孙权又能做些什么呢?这三人尚且如此,朝中其他臣子又当如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