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日,上午。
当吴国前将军孙韶在丹徒城头发现魏军换防,而后一万骑兵绕城一周,紧接着向东南方向行军而去的时候,彻底陷入了绝望之中。孙韶本以为魏军会猛攻丹徒,或者向西进军去攻建业。这两种选择对吴国来说当然是更好的,若能将魏军拖入到攻城战中,就可以更好的拖延时间,等到吴军大部来援。
但事与愿违,毌丘俭选择了直插并无防备的吴郡,这也是吴国真正的腹心之地。
而此刻的孙权也笑不出来了。
昨日丁奉、干统、胡综等人领水军在彭蠡泽上纵横,将魏军船只都逼迫到了潦水之内,魏军都不敢作战。
孙权本欲在今日加大攻击的力度,但他却在昨晚收到了濡须处朱然的求援文书。魏军五万入寇濡须,故而原本的进军计划也被暂停。
“陛下。”胡综站在孙权右后侧出言劝道:“鄱阳也好,豫章也好,这两郡并非国家腹心之地,真正重要的是武昌和建业左近。和建业、濡须相比,桓范就算在鄱阳、豫章两郡闹翻了天,只要大吴能锁住柴桑和湖口,就能阻止桓范领军北归。”
孙权略显无力的声音传来:“伟则是说,朕该将桓范所领的这支魏军弃之不顾,任凭其攻占掳掠鄱阳、豫章二郡?”
胡综拱手:“事分轻重缓急。鄱阳豫章是手足,濡须则是脖颈。若失鄱阳豫章二郡,来日夺回并不费力。若失了濡须,对大吴可就是倒悬之危了。”
另一侧的徐详也同时应声:“陛下,臣亦附议。不过按照全子璜所说的期限,他将要在夏口彻底击退魏军夏侯儒部,不若陛下先派兵离开鄱阳、鄡阳,到柴桑处去等全子璜所督的三万兵?”
“若如此,水军船只也可以同时在此处逼迫魏军船只,左右此处到湖口舟程极快,费不了多少时间!”
孙权长叹一声,双手背到身后,喃喃自语道:“朕倒不是怕濡须被攻下。以濡须坚城,就算朕领八万、十万也是打不下来的,魏军五万人又有何惧呢?朕只是担忧前途不明,一片浑沌罢了。”
“若魏军不进抵濡须,全子璜退了江夏这一路魏军之后,就可以继续向西去救江陵。如今濡须遇敌,反倒要救濡须。四处奔波,士卒劳顿,国家临危,哪有这样到处救火的道理!”
“朕只是心中不甘。”孙权叹了一声:“刚在此处对魏军胜了一场,本可以想办法将这两万多魏军吞并的,此刻条件却不允许,又将奈何?”
徐详已经知道孙权心下同意了,只是表面还在坚持,便出言劝道:
“陛下勿要担心此处了。鄱阳全郡已经征发了数万青壮,周鲂周子鱼又是一个晓进退、懂军事的太守,陛下给他留一千中军,再让他临时操练百姓,就算不能进攻,守住鄡阳、鄱阳二城总是无碍的!”
胡综点头:“本郡临难,是该周鲂这个太守率先担起重责来。臣素与周鲂相识,知其品行纯良、谋事有方,可以担当起此重责来。”
有了台阶,孙权下的倒也极快,点头道:“伟则去将周鲂为朕唤来。”
“是。”
约两刻钟后,城外组织民夫忙于建造防御工事的周鲂匆匆入内,躬身行礼:“陛下有何事吩咐于臣?”
“子鱼。”孙权和声细语的对周鲂说道:“鄱阳是你本郡,鄡阳、鄱阳二城又是临敌最前之处,你现在觉得守这两城有何困难吗?”
周鲂想了一想,恭敬回禀:“朝廷水军前日大破魏贼,如今彭蠡泽上并无魏贼半点容身之处,臣守城并无困难。”
孙权略带赞许的点了点头:“朕知道子鱼素来稳妥。如今局势有变,朕今日再用水军威压魏贼一日,之后的守城任务就要交给鄱阳本地士民来为了。”
见周鲂作惊恐状欲问,孙权抬手制止道:“朕知道你要问什么。魏国起五万大军进逼濡须,朕必须将军力调到柴桑去,移营等待卫将军大军回返。”
“与鄱阳、豫章相比,濡须之处是国家锁钥,何处更重你应当明白,朕就不与你多言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