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都市言情 > 不良人:诸位,一起复兴大唐吧! > 第428章 述里朵

漠北若崩,李茂贞得势,必与晋人勾结,后患无穷……李克用身死,必和袁天罡大有关联,但后者既让李存勖新立,图谋便不会小。梁国需稳,蜀地待安,草原,阴山……虽未名说,但述里朵着实不能乱,正因如此,萧砚才暂且收下耶律质舞,以安述里朵之心,亦是稳住草原大局。

然而,当目光从窗外收回,掠过书案上那柄太平剑,以及同样悬挂在兰锜上的岐王剑,一阵莫名的头疼便袭了上来。这事,绝不能让后宅两个还未显怀的女人知晓。雪儿不提了,向来依他,打个马虎眼也就过去了,可那位明媒正娶进来的女帝,她那时常温婉含笑的模样背后,蕴含的分量可绝非寻常。

头疼,真是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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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漠北荒原的风雪更加狂暴,天地一片混沌苍茫,仿佛巨兽在咆哮。

一行人马在深及马腹的雪窝里挣扎挪动,人人裹着厚重的皮毛,马匹步履蹒跚。

为首一人,身形在狂风中显得格外单薄,却不时勒紧缰绳,倚着马匹,顶着几乎要将人掀翻的力道,不时回望来路。风雪迷眼,视线所及只有翻卷的、吞噬一切的苍白。那回望中深藏的期盼,终被无情的风雪碾得粉碎。

一行人在绝望的跋涉中又挣扎了半日,却是在依然隐没在风雪之后的目的地前,被一行策马而来的骑士围住。而就算眼看这一伙仿佛快成了雪雕,马匹口鼻喷着浓重白气的队伍毫无威胁。马背上的漠北骑士竟也只是依然手持长矛弯刀,警惕地扫视着这支在大雪天赶路的不速之客。

“尔等何人?缘何自西南鬼祟而来?”领队之人是个漠北壮汉,却竟有一口流利的汉话,声音压过风雪的嘶吼,手中长矛直指那行人马中的领头之人。

而后者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此刻却也勉力上前,在询问了对方知晓他们确乃大定府王庭军马后,却是径直撤下面罩,深吸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强压下身体的疲惫和颤抖,努力挺直早已冻僵的脊背,而后推开搀扶的亲随,踏前一步,迎着对方凶狠的目光,朗声道:“通文馆圣主李嗣源特使,石敬瑭,奉圣主之命,携重礼求见太后。有解漠北倒悬、助太后重获萧王信任之良策献上!”

“重获萧王信任”六字,被他咬得极重,如同投石,狠狠砸入风雪呼啸的死寂之中。

胡骑领队的眉头紧锁,虬髯上挂满了雪粒,眼中惊疑不定:“胡言乱语!什么信任之策?凭证何在?”长矛并未放下,反而更逼近了几分。

石敬瑭不慌不忙,探手入怀。然而就在他欲取出信物之际,一阵裹挟着冰粒的狂猛风雪如同巨浪般拍来,瞬间将他吞没。风雪迷眼,呛得他几乎窒息,取物的动作也被打断。但他只是努力稳住身形,在狂风暴雪中抬起头,目光穿过雪幕,望向尚未得见的大定府方向,眼神坚定如铁,却也染上了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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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都斤山。

篝火在巨大的毡帐中央噼啪燃烧,驱散着渗骨的寒意,却驱不散帐内的压抑。耶律剌葛斜靠在铺着熊皮的矮榻上,眼神浑浊,已有几分醉意。李茂贞则端坐在下首一张粗糙的木墩上,腰背依旧挺直如松,但眉宇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郁。假李拎着酒壶,随意坐在李茂贞对面,目光却饶有兴致地追随着帐下旋舞的鞑靼部女子,姿态透着一股刻意的吊儿郎当。

一个浑身裹着厚厚皮袍、须发皆白的探子,悄无声息地溜进大帐,带进一股寒气。他快步走到李茂贞身边,俯身在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快速禀报了几句。

其人声音虽轻,但在并不纷杂的大帐内,却像投入深潭的石子。耶律剌葛醉眼朦胧,只觉有人低语,内容模糊不清。对面的假李却似不经意地偏了偏头,耳朵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李茂贞稍稍眯眼,端着粗糙木碗的手指几不可见地收紧了一瞬。碗中浑浊的马奶酒液,因这瞬间的失控而剧烈地晃荡了一下,泼洒出几滴,污了他深色的袍袖。

虽然这个动作霎时就恢复如初,但假李瞧得真切,分明在那一瞬间看见李茂贞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般身体瞬间僵直。原本锐利如刀锋的眼神,在刹那间仿若经历了剧烈的风暴。

先是极致的震惊,随即是茫然无措,最后,所有的激烈情绪沉淀下来,却是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复杂、死寂。这种复杂感,简直不足为人道出。旋即,李茂贞死死盯着眼前跳跃的篝火,仿佛要将那火焰看穿,时间似若凝固了,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在帐内回响。

李兄。”假李适时地举起酒壶,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随意,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请。”

不料李茂贞只是倏然发出一声冰冷的轻哼,看也未看假李,将手中酒碗“哐”地一声随意撂在案几上。他甚至没等耶律剌葛反应,只生硬地朝主位方向略一拱手,便霍然起身,带着几名亲随,裹着一身寒气,头也不回地掀帘离帐而去。

“哼!”

眼见此景,原本醉醺醺的耶律剌葛猛地坐直,勃然大怒,也将酒碗重重顿在案上,碗中残酒四溅。他面色涨红,怒目圆睁,胸膛剧烈起伏,却一时找不到发泄的对象,只能将怒火憋在喉头,发出沉闷的喘息。

“大汗,何足为奇哉?”假李不由失笑,从容地给自己斟满一碗酒,拎着酒碗悠然踱步到耶律剌葛的矮榻前,斜倚着桌案,压低声音,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小不忍则乱大谋。我部如今固然势大,然猛虎亦有蛰伏时。此刻正需隐忍为上,更需仰仗李兄这等绝世帅才。当务之急,是整合各部,积蓄雷霆之力。待开春冰雪消融,时机成熟,再报血海深仇,一举夺回王庭。李兄为人向来如此,性情孤高些罢了,不过是稍欠礼数,大汗乃草原雄主,胸襟似海,焉能为此等小节误了千秋大业?待他日王庭光复,大汗登临漠北王座,号令万部,区区一个李兄……”

耶律剌葛脸上的横肉狠狠抽搐了几下,眼中凶光闪烁,随即仰头咕咚咕咚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进而砰地砸下酒碗,恶狠狠道:“李小兄弟所言在理!”

假李哈哈一笑,举碗相敬,眼底余光却如毒蛇般死死缠绕着耶律剌葛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肌肉颤动和眼神变化,心中唯余一片冰冷的讥诮。酒过数巡,与耶律剌葛帐下的一帮贵族、悍将吆五喝六,喝得“尽兴”之后,假李也佯装酒力不支,步履踉跄地告辞离帐。

而甫一踏入帐外刺骨的寒风与漫天飞雪,他脸上那副醉醺醺的憨态便瞬间褪去,眼神冷冽如刀。他顶着风雪走出不远,便头也不回地对身侧一名同样身着漠北服饰、沉默跟随的不良人低声喝问:

“方才李茂贞听到的是什么消息。”

“如果所料不错,应是女帝已怀了秦王萧砚骨肉一事……”

假李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脸上掠过一丝真正的错愕,随即眯起双眼,在风雪中凝神思忖了片刻。最终,他嘴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再不言语,身影彻底没入茫茫风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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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定府,新城轮廓初显,尚未完工的城垣在风雪中沉默矗立。

描金的王帐内暖意融融,浓郁的檀香自鎏金兽炉中袅袅升起,却压不住一丝若有若无、顽强弥漫的苦涩草药气息。

述里朵斜倚在一张铺着雪白无瑕狐裘的软榻上,发髻高挽,几缕乌黑的发丝慵懒地垂落鬓边,勾勒出修长而优美的颈项线条,非但不显凌乱,反为那份凛然威仪平添了几分危险的慵懒。她一手持书卷,目光却似凝在纸页之外。

片刻后,她略显不耐地将书卷轻轻搁在膝上,拂了拂手。侍立的心腹侍女立刻会意,无声上前,将案头那只残留着褐色药渣的玉碗悄然撤下。

帐内一时静极,只余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述里朵终究无心再阅,蹙着柳眉直起身,赤足踏在厚软的地毯上,缓步走向帐中一座精钢兰锜。其上,横陈着一柄形制古朴略有划痕的唐刀。她伸出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刀鞘,指尖在刀镡处缓缓摩挲,目光幽深,久久无言。

恰在此时,毡帘微动,带进一丝缝隙外的寒意。一个身影如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入帐内,腰佩双刀,装束与世里奇香相类。她单膝点地,声音压得极低:

“太后,宫卫急报。”

“宣。”述里朵头也未回,声音平淡,目光依旧锁在刀上。

厚重的毡帘被猛地掀开,凛冽的风雪气息瞬间涌入,冲淡了帐内的暖香。一名身披重甲、肩头落满积雪的武士疾步而入,带进一身寒气,在王帐中央重重单膝跪地。他头盔下的脸庞带着长途奔波的霜色,声音因寒冷和某种急迫而微微发颤:

“启禀太后,王庭外突现一队人马,自称圣主李嗣源特使,为首者名唤石敬瑭。此人声称……携有助太后重获萧王信任之无上良策,恳请面见太后!”

“晋使?石敬瑭?重获信任之策?”述里朵摩挲刀柄的手指倏然停住,进而猛地回身,锐利如电的目光直射其人。帐内瞬间落针可闻,只有炭火偶尔爆裂的轻响。

阴山之下,若无鬼王奉萧砚的指派天降拦住李茂贞,她险些大败。而李嗣源和石敬瑭于她撤离阴山之前遁逃无踪,她还没得及与这两个差点害她前功尽弃甚而一无所有的所谓晋王使者计较,这厮竟敢再次主动寻上门来?

荒谬?陷阱?狂妄?还是……确有说法?

她红唇紧抿,下颚绷出一道冷硬的线条。短短一瞬,无数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但这瞬间流露出的惊怒与森寒,几乎让跪地的武士感到窒息。

然而,仅仅数息之后,那令人胆寒的锋芒竟如潮水般退去。述里朵面无表情,缓缓坐回软榻,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清晰地回荡在温暖而寂静的金帐之内。

“带他进城,严加看管。本后倒要听听,是何等‘良策’。”

每一个字都像冰珠落地,寒意森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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