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学者袍被撕裂了好几处,露出下面染血的绷带。
腰间那串标志性的药剂瓶少了一大半,剩下的几个也大多空空如也,瓶身布满裂痕。
但她那只没被头发完全遮住的眼睛却亮得惊人,紧紧盯着鲁思背上的一个用布条简单捆扎的金属匣子。
修女艾莉亚与黄金面具男走在最后,艾莉亚素净的修女服上沾染了点点暗红色的血迹,脸色同样疲惫。
她双手捧着一本残破不堪的黑色皮质书籍,这是在遗迹深处某个被亵渎的祭坛旁找到的,上面记载着连教廷都未曾收录的珍贵记载。
一行人互相搀扶着,如同经历了一场漫长酷刑的幸存者,狼狈不堪地踏出遗迹入口。
当接触到地面上清冷的空气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贪婪深吸,仿佛要将肺腑中那积郁已久的污浊彻底置换出去。
“诸神在上…终于…出来了…”雷纳德靠在冰冷潮湿的石壁上,喘息着,试图平复擂鼓般的心跳。
“没想到,这一次下面居然真的有一名高阶死灵法师。”
这一趟雷纳德感觉自己能够活着回来纯粹是神灵保佑,队伍当中一共进入了十四个人,最后活着回来的就他们几个,剩余的小队成员全部都死在了地下遗迹当中。
这其中的怪物实在是太多了,不光是有高阶死灵法师召唤出来的亡灵生物,还有众多的邪教徒,这群邪教徒信仰的神灵让它们的躯体发生了变化,即使待在地下遗迹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也不会受到丝毫的影响。
就在这时,老管家巴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通往上层城堡的阶梯口。
“诸位,大人已经知晓你们在地下遭遇的一切。请立刻随我到书房,向领主大人详细禀报。”
见到老巴顿的身影,存活下来的几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要知道它们可是刚刚才从地下遗迹中出来的,怎么林逸知道的这么快。
“带路。”就在这个时候,黄金面具男站了出来,听到对方发话,其余几人都没有反对。
这一次众人能够活着回来全靠黄金面具男在地下大发神威,可以说要不是因为黄金面具男,这一趟遗迹之旅众人很有可能死在里面。
等众人来到书房之后,林逸抬头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众人,随手给他们扔了一道群体治疗术。
“感谢大人。”雷纳德反应最快,立刻躬身致谢。
其余几人则都愣了一下,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林逸居然会是一位牧师,而且从如此轻描淡写的手段来看,居然还是一名高阶牧师。
“大人,您难不成是一位主教?”艾莉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目光紧紧锁定在林逸身上。
主教级别的牧师,即使在教廷内部也绝对是核心力量,足以担任地区领地甚至更高职务的存在。
林逸只是微微颔首,那平静的姿态仿佛默认了艾莉亚的猜测,却又带着一种超然的疏离感,让人无法确信。
“地下的情况,现在如何了?”
“回禀大人,那名高阶死灵法师确实已被我们合力击杀,他的命匣……或者说维系他存在的核心,被这位彻底摧毁,亡灵大军失去了指挥核心,绝大部分已经重新归于沉寂,散落成骸骨或消散。”雷纳德说话的时候看了一眼黄金面具男,对方的战斗力远远超出了雷纳德的想象。
而且雷纳德没看错的话,这家伙使用的应该是帝国皇家卫队中的流传剑术,这说明这个黄金面具男绝大概率跟帝国皇室有关系,这可不是他招惹的起的。
“地下还有一些残余的邪教徒,在复杂的遗迹通道里流窜。他们似乎因核心人物的死亡而失去了主心骨,行为混乱,但依然保有被污染的力量和狂热的攻击性。不过他们数量锐减,组织涣散,已构不成大规模威胁。”
黄金面具男此时也开口:“死灵法师是锚点。锚点消失,依附其上的秩序崩解,残余的不过是些无主的狂犬,不足为惧。清除只是时间问题。”
“好了,诸位都辛苦了,下去好好歇息吧。房间已为诸位收拾妥当。不过,还请这位留步。”明白领主大人要与此人单独交谈,其他人均无异议。
此次冒险九死一生,他们此刻唯一的念头便是尽快回到房间,洗去一身污秽与疲惫,在温暖的床榻上寻求片刻安宁。
书房的橡木门在其余人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走廊微弱的光线和声响。
“坐。”
黄金面具男没有客气,姿态挺拔地在林逸对面的高背椅上坐下。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精准和优雅,即使一身风尘仆仆,也难以掩盖那股内敛的锋芒。
“没想到,帝国的二皇子殿下,亚历克斯·凯恩·奥古斯都……居然会屈尊降贵,跑到我这帝国边陲的穷乡僻壤,还亲自钻进了地下遗迹玩命。这属实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林逸面前摆放着众多书籍,都是上一任领主遗留下来的“无用之物”,对林逸而言却是了解这个世界的宝贵窗口。
老巴顿之所以没将这些鬼玩意当掉,正是因为在这片连温饱都成问题的土地上,它们毫无价值。
而其中一本关于皇家秘闻的典籍,恰好记载了一件宫廷丑闻。
十几年前,皇室曾爆发一种名为‘白鳞瘟疫’的怪病,感染者面部会出现可怖的病变,形同恶魔附体。
为掩盖丑闻并为一位尊贵病人保留体面,有人为其打造了一副独一无二的黄金面具。
亚历克斯依旧沉默,但这沉默本身,已然是一种回答。
“殿下,血爪堡的地下遗迹,恐怕不是您一时兴起,或者单纯为了‘微服私访’而选择的冒险之地吧?那本不该是帝国皇子需要涉足的污秽角落。”
“一个被瘟疫诅咒的皇子,远离权力中心的漩涡,却出现在帝国最混乱的边陲,深入一个充满邪祟的地下遗迹。让我猜猜,那遗迹里的东西是否与您脸上的‘白鳞’,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你很聪明。”亚历克斯轻笑了一声,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自嘲,亦或两者皆有。
在摇曳的壁炉火光下,亚历克斯抬起手,指尖触碰到冰冷的黄金面具边缘。
伴随着一声极轻微的金属搭扣弹开的“咔哒”声,那副象征诅咒的黄金面具,被他轻轻摘了下来。
从颧骨蔓延至下颌,再向上侵蚀至太阳穴和额角,一片片细密的白色鳞片,如同某种活物般紧密地贴合在他的皮肤上。
它们排列得并非杂乱无章,反而形成了一种诡异规的纹路。
鳞片覆盖的区域,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灰色。
这景象,与其说是瘟疫的病变,不如说更像是诅咒。
“如你所见,十几年前,宫廷御医束手无策,圣光也只能暂时压制其蔓延,无法根除。幸而,当时你的祖父,艾德温伯爵,打造了这副黄金面具献给了父王,奇迹般地压制住了诅咒的蔓延。它很神奇,并非简单的遮掩物…它更像是一道封印。”
“父王将它赐予了我。依靠它,我得以在帝都的漩涡中勉强维持着正常,像一个真正的皇子那样生活。”
“然而,诅咒并未真正消失。它如同蛰伏的毒蛇,随着年岁的增长,那些鳞片开始突破面具力量的压制。最初只是在面具边缘的皮肤下隐隐作痛,浮现细微痕迹,后来……便是你现在看到的景象。”
“更糟糕的是,艾德温伯爵前几年,他离开了帝都,然后便彻底失去了消息。最后的线索指向了北境,血爪堡这片他曾经的封地。”
“宫廷的御医和教廷的主教对此也束手无策。面具的力量在衰减,诅咒在复苏。我别无选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