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杯!”
欢呼声混著柴火的噼啪声,在雪夜里传出很远。王小虎知道,这故事还会继续下去。明年的春樱会开,夏蝉会鸣,秋栗会熟,冬雪会落,而他们会守著这方天地,看著身边的人慢慢变老,看著新的生命慢慢长大。
没有惊天动地的传奇,只有柴米油盐的安稳;没有剑拔弩张的对决,只有细水长流的陪伴。而这,或许就是七柄神剑守护的最终意义——不是让江湖永远刀光剑影,而是让每个走过江湖的人,都能找到一个地方,把心放下,把日子过成自己喜欢的模样。
旺年火越烧越旺,照亮了每个人的笑脸,也照亮了剑冢上那柄镇魔剑。七道神剑的虚影在剑身上轻轻流转,温柔得像一层光晕,仿佛在守护著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寧,也在祝福著这未完待续的故事。
春风染绿星辰剑宗的石阶时,阿影背著药篓,踏上了前往黑沙城的路。
篓子里装著新收的凝魂籽,还有苏轻晚特意给他备的安神香囊。王小虎和苏轻晚送他到山门口,小石头抱著个布偶老虎追出来,硬要塞给他:“阿影哥,带著这个,就像我们陪著你一样!”
阿影接过布偶,指尖触到粗糙的针脚,眼眶微微发热。他对著眾人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踏上山道,背影在晨雾中渐渐远去。
“他会没事的。”苏轻晚望著他的方向,轻声道,“阿蛮说,黑沙城的那片荒地,现在已经种满了向日葵,金灿灿的,可好看了。”
王小虎点头,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来,让人心安。他知道,阿影此行不是为了復仇,而是为了和解——与过去的自己和解,与那片曾留下伤痛的土地和解。
阿影走后的第三日,百药谷传来消息,说三个少年种的凝魂终於开了。阿蛮寄来一幅画,画上是紫色的海,三个穿著粗布衫的少年站在田里,笑得露出了牙,身后的药庐飘著裊裊炊烟。
“你看,”苏轻晚把画贴在普惠堂的墙上,“他们真的长大了。”
小石头踮著脚看画,忽然指著其中一个少年:“这个哥哥笑起来像李狗蛋叔叔!”
眾人都笑了。阳光透过窗欞照在画上,紫色的瓣仿佛在轻轻颤动,像是能闻到淡淡的香。
四月中旬,青石镇的李狗蛋托人送来封信,说镇上的学堂缺个教草药的先生,问阿影回来后愿不愿意去。“孩子们都喜欢他,说他讲草药时眼睛发亮,比说书先生还带劲。”
王小虎把信读给苏轻晚听时,她正在药圃里补种凝魂。新撒的种子刚发芽,嫩绿色的叶片卷著边,像一群好奇的小脑袋。“阿影肯定愿意,”她笑著说,“他上次还说,想教孩子们认药,让他们知道草木也有灵性。”
日子像普惠堂的流水,平静而悠长。王小虎每日教弟子们练剑,苏轻晚则忙著研究新的药方,偶尔弹弹琵琶,琴声顺著山谷飘出去,引得鸟雀落在窗台上听。小石头跟著阿影留下的《百草图谱》认药,常常把蒲公英当成苦苣,惹得大家笑个不停。
五月初的一个清晨,山道上终於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阿影回来了。
他黑了些,瘦了些,眼神却比从前更亮。药篓里没装多少草药,只放著个小小的布包。见到王小虎和苏轻晚,他从布包里掏出一把晒乾的向日葵籽,递了过来:“这是黑沙城的向日葵籽,能榨油,也能炒著吃。”
“我娘的坟前,长出了一株凝魂。”他轻声说,嘴角带著浅浅的笑,“我把剩下的籽都撒在了那里,明年应该能开一片。”
他还说,黑沙城现在很好,当年的影魂师余孽早已散尽,百姓们种起了向日葵,日子过得踏实。有个老人还记得他,拉著他的手说:“好孩子,能走出来就好,別总记著过去的苦。”
“我想回青石镇教书。”阿影望著远处的云海,声音很坚定,“李狗蛋叔叔说学堂缺先生,我想教孩子们认草药,也想教他们……怎么好好活著。”
王小虎拍了拍他的肩膀,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好。”
阿影在星辰剑宗住了几日,把药圃的事细细交代给小石头,又跟著苏轻晚学了几个新的药方,才背著简单的行囊前往青石镇。临走前,他给每个人都送了份礼物:给王小虎的是柄新打磨的药铲,给苏轻晚的是用向日葵杆做的琵琶拨片,给小石头的是一本亲手绘製的草药图,上面还標著每种药的故事。
“等凝魂开了,我再回来。”他站在山门口,对著眾人挥手,阳光落在他脸上,笑得像朵向日葵。
夏末秋初时,凝魂再次开满了药圃。阿影真的回来了,还带著青石镇的一群孩子。孩子们穿著新做的布衫,睁著好奇的眼睛打量著药圃,嘰嘰喳喳地问这问那,阿影耐心地一一解答,声音温和得像春风。
李狗蛋也来了,扛著个巨大的麻袋,里面装著镇上新收的:“苏姑娘说要做新絮,我给你带来了最好的,软和得很!”
阿蛮和三个少年从百药谷赶来,少年们手里捧著新酿的凝魂酒,脸上的笑容坦荡又明亮。“阿影哥,我们也想跟你学教书,”其中一个少年说,“等百药谷的药收完了,就去青石镇找你。”
演武场再次热闹起来。孩子们围著凝魂田奔跑,李狗蛋和王小虎比试剑法,苏轻晚的琵琶声混著阿蛮的歌声,像一首温柔的歌。阿影站在田边,看著这一切,忽然弯腰摘下一朵凝魂,別在衣襟上——就像去年会时那样。
夕阳西下时,晚霞染红了天际。王小虎坐在剑冢前,看著镇魔剑上流转的七道虚影,忽然明白,所谓神剑,所谓传奇,从来都不是为了让一个人光芒万丈,而是为了让更多人能在光芒里,活出自己的日子。
就像阿影,他曾是阴影里的孩子,如今却成了照亮別人的光;就像那三个少年,他们曾困在仇恨里,如今却能笑著酿酒、看;就像小石头,他会在这片土地上慢慢长大,把这些故事讲给更久以后的人听。
苏轻晚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手里拿著片凝魂的瓣。“在想什么?”
“在想,明年的春联该写什么。”王小虎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依旧温暖,“或许可以写『开落寻常事,人聚人散皆是缘』。”
苏轻晚笑了,靠在他肩上。远处的欢笑声、琴声、歌声交织在一起,在暮色里轻轻流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