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开始宣读圣旨,声音在空旷的殿內迴荡,带著一种庄严的力量。
武媚娘却仿佛回到了当年第一次做官时的那个春日,阳光明媚,繁似锦
自己站在太极殿前,看著年轻的帝王意气风发地指点江山,眼中满是憧憬与敬仰。
那时的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走到权力的漩涡中心,成为眾人瞩目的焦点,也成为了许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读到“举贤能之女入仕学,立女学以授六艺”时,武媚娘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
这些年来,她暗中扶持的女官体系、在洛阳兴办的义学,不正是先帝遗愿的延续?
原来自己所有的谋划,都在那双早已闭上的眼睛注视之下。
先帝的远见卓识,让她既感动又震撼。
“望汝恪尽职守,勤勉不怠,勿负朕之所託。”
李恪念完最后一句,將圣旨掷在武媚娘面前。捲轴在地面散开,末尾处“承乾”的御印鲜红如血,仿佛在昭示著这份遗詔的神圣与威严。
武媚娘颤抖著双手捧起圣旨,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在绢布上,晕开细小的水痕。
“陛下......陛下......”她哽咽著,心中百感交集。这一刻,她终於明白,为何这些年无论遇到多少阻碍,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暗中相助。
原来先帝早已算到今日,算到她会走到权力巔峰,也算到李恪会成为那个制衡她的人。
先帝的布局,环环相扣,让人不得不心生敬佩。
李恪望著痛哭的武媚娘,心中五味杂陈。
他何尝不明白皇兄的苦心?武媚娘的確有治国之才,她的手段与谋略,在朝堂上鲜有人能及。
但她的野心也如同野火,一旦燃烧起来,稍有不慎就会焚毁整个李唐江山。
“长安是我李家的长安。”
他突然开口,语气冰冷而强硬,打断了武媚娘的啜泣,“你若想登临大位,只能在洛阳。”
武媚娘猛地抬头,与李恪目光相撞。
那双眼睛里没有杀意,却有比杀意更冷的警告,仿佛在告诉她,有些底线,绝不能触碰。
三个月后的含元殿,庄严肃穆,却透著一丝诡异的寂静。
金鑾宝座上空无一人,仿佛在等待著新的主人。
武媚娘身著十二章纹袞服,凤冠上的东珠折射出冷冽的光,將她的脸庞映照得愈发冷峻。
殿下群臣跪伏,山呼万岁,唯有狄仁杰依旧昂首挺立,目光坚定:“陛下此举,恐成千古罪人!”
“罢官。”武媚娘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她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龙椅,想起李恪临走时的背影,想起先帝遗詔上的每一个字。
或许这就是命运,从十四岁入宫的那一天起,她就註定要在这权力的漩涡中,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路,哪怕这条路布满荆棘与鲜血。
次日,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洛阳城的应天门上时,武媚娘摘下凤冠,换上素色常服,卸下了那一身沉重的威严与荣耀。
案头摆著李恪派人送来的密函,末尾只有八个字:“洛阳虽远,长安未忘。”
她凝视著这八个字良久,提笔写下批覆。
墨跡未乾,远处传来新帝被废的钟声。
洛阳城的晨雾渐渐散去,武曌站在天门上,望著东去的洛水。
河水奔腾不息,带走了过往的恩怨与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