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清晨的阳光像融化的蜂蜜，缓缓淌过姜紫媚房间淡蓝色的纱帘，在原木色地板上织出细碎的光斑。
姜紫媚翻了个身，指尖无意识触到枕边冰凉的手机，锁屏亮起陆明泽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宝贝，早餐已经做好啦，待会儿来接你，记得多穿点，今天有点冷。”尾缀还跟着个笨拙的手绘爱心，像他每次画画时总爱在角落偷偷签上的简笔划。
她赤脚踩在毛绒地毯上，推开窗时呵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细小冰晶。楼下传来熟悉的电动车铃声，陆明泽仰头冲她挥手，深灰色大衣口袋里探出半截雏菊的茎秆，嫩黄瓣在寒风中轻轻颤动。姜紫媚笑着朝他比了个“等我”的手势，转身时带起的气流掀动桌上那张孤儿院志愿者报名表，纸张边缘被她反复摩挲得微微起毛。
十五分钟后，姜紫媚拉开门，陆明泽正用嘴呵着手给保温桶保温。他指尖沾着未擦净的面粉，显然是今早现烤面包留下的印记。“小心烫。”他将早餐搁在玄关柜上，顺势掏出藏在身后的粉色毛线帽，“刚路过街角小店，觉得这颜色像你最喜欢的樱慕斯。”
姜紫媚对着镜子戴上帽子，粉色绒球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轻轻摇晃：“好看吗？”陆明泽喉结动了动，突然想起初次见面时，她在画室打翻颜料，惊慌失措的样子就像此刻这只毛茸茸的小兔子。他伸手替她整理被帽子压乱的刘海，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垂：“比我画过的所有模特都好看。”
早餐氤氲的热气里，两人商量着今日行程。姜紫媚从书包夹层掏出彩色卡纸和蜡笔，阳光穿过透明笔杆，在桌面上投下彩虹般的光斑：“我在网上学了新的折纸教程，千纸鹤翅膀能立起来的那种。”陆明泽夹起煎得金黄的爱心蛋，蛋黄流心淌在全麦面包上：“那我把新买的童话书带上，上次讲《小王子》时，有个扎辫子的小姑娘眼睛亮得像星星。”
抵达孤儿院时，铁门旁的积雪已被清扫成整齐的弧形。院长搓着冻红的手迎出来，眼角皱纹里藏着欣慰的笑意：“多亏你们常来，孩子们最近总念叨要见会画画的姐姐和会变故事的哥哥。”推开活动室的瞬间，二十余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此起彼伏的“哥哥姐姐好”惊飞了窗台上啄食面包屑的麻雀。
姜紫媚蹲下身时，棕色背带裙扫过冰凉的瓷砖地面。她从帆布包里掏出印有卡通图案的果，立刻被孩子们围得水泄不通。角落里那个叫朵朵的女孩却缩得更紧，褪色的毛衣袖口磨出毛边，攥着蜡笔的手指冻得发红。姜紫媚在她身边坐下，将温水杯塞进她掌心：“我们来画会飞的城堡好不好？需要个勇敢的小设计师哦。”
与此同时，陆明泽正被男孩们簇拥着。他翻开绘本时，袖口不经意露出的颜料痕迹引起了注意。“哥哥是画家吗？”戴眼镜的小男孩仰着脸问。陆明泽笑着点头，忽然灵机一动，撕下便签纸快速勾勒出绘本里的小狐狸：“想要签名版的小狐狸吗？但得先回答对我的问题。”活动室里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抢答声。
突然传来的啜泣声打断了喧闹。姜紫媚转身看见小男孩乐乐瘫坐在地，水彩颜料在他浅蓝色毛衣上洇开大片紫色污渍。“妈妈会骂我的.”孩子抽噎着，睫毛上挂满泪珠。陆明泽已经蹲在他身边，掏出随身携带的湿巾擦拭孩子沾着颜料的小手：“这是魔法颜料哦，看——”他变魔术般掏出画笔，在污渍周围添上藤蔓与瓣，“现在它变成会开的小怪兽啦！”
乐乐破涕为笑的瞬间，姜紫媚注意到朵朵眼中闪过的光芒。她不动声色地将折好的立体千纸鹤放在朵朵膝头：“听说会折纸的女孩都有神奇的翅膀。”女孩指尖颤抖着触碰纸鹤的羽翼，突然开口：“姐姐，能教我折星星吗？我想送给隔壁床的奶奶。”
时针悄然指向正午，孩子们排着队去食堂。朵朵偷偷塞给姜紫媚一颗水果，纸已经皱得不成样子：“这是上周生日发的，一直没舍得吃。”姜紫媚将纸小心收好，转身撞见陆明泽正蹲在台阶上，给系不好鞋带的小男孩重新绑蝴蝶结。阳光落在他微卷的发梢，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孩子小小的身影迭在一起。
简单吃过午饭后，两人顶着越发凛冽的寒风前往爱心服务站。隔着老远就听见此起彼伏的犬吠，铁门上斑驳的“领养代替购买”标语在风中轻轻摇晃。推开门的瞬间，消毒水混着动物毛发的气息扑面而来，十几双或警惕或期待的眼睛从铁笼缝隙中望出来。
姜紫媚的目光立刻被角落里的橘猫吸引。它蜷缩在破旧的毛毯上，左耳缺了一角，眼神像结了冰的湖水。“小橘，来吃好吃的。”她晃了晃猫条包装袋，橘猫只是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陆明泽已经提着水桶过来，抹布在生锈的笼门上擦出沙沙声响：“有些小家伙需要点时间。”他忽然笑起来，“记得你第一次来画室，碰调色盘都要屏住呼吸。”
话音未落，服务站突然闯进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的皮鞋在地面踩出清脆声响，眉头拧成个死结：“我的金毛呢？昨天送来寄养的！”工作人员拿着记录本的手微微发抖：“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可能是”“可能？”男人猛地拍桌，笼子里的小狗吓得发出呜咽，“那是冠军血统的犬，丢了你们赔得起吗？”
姜紫媚正要开口，陆明泽已经不着痕迹地挡在她身前。他从口袋掏出素描本，铅笔在纸面沙沙作响：“先生，方便描述下狗狗的特征吗？比如项圈有没有特别的图案？”男人瞥了眼他手中的画，语气稍微缓和：“镶钻的骨头形项圈，右耳有块心形的胎记”
当夕阳将街道染成琥珀色时，姜紫媚的雪地靴突然陷进路边的雪坑。她正要抬脚，却听见灌木丛里传来微弱的呜咽。拨开覆着薄雪的枝叶，金毛犬正蜷在枯木旁，后腿的伤口渗出暗红血迹。“别怕别怕。”她解下围巾轻轻裹住瑟瑟发抖的小家伙，金毛犬湿漉漉的鼻尖蹭过她手背，在寒风中凝成细小的冰晶。
抱着狗狗赶回服务站时，男人正抓着工作人员的胳膊大声斥责。陆明泽脱下大衣罩住金毛犬，指腹轻轻按住伤口止血：“需要马上送宠物医院，伤口可能感染了。”男人盯着狗狗项圈上沾着的雪粒，喉结动了动：“谢谢.刚才是我太冲动。”他从皮夹抽出支票，“这些给服务站添置设备吧，算我向大家道歉。”
离开时，天空飘起细碎的雪。姜紫媚呵出的白雾在路灯下凝成细小光点，陆明泽突然停下脚步，伸手接住落在她睫毛上的雪：“知道吗？你今天帮朵朵折星星的时候，眼睛比画室里的聚光灯还亮。”姜紫媚脸颊发烫，转身在雪地上踩出歪歪扭扭的脚印：“那你给乐乐变魔术的时候，活像个披着大衣的圣诞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