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4章 皇后驾到
当那辆象徵著九五之尊的龙,透过被梁进一拳轰开的巨大破洞,无比清晰地撞入第一守正眼帘的瞬间一一“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他脑中炸开!
一股混杂著被欺骗的震怒、后怕的寒意和滔天杀意的狂暴情绪,瞬间从脚底板直衝天灵盖,冲得他眼前甚至微微一黑!
被骗了!
他被自己魔下的士兵,那些负责守护午门的下属,彻头彻尾、明目张胆地欺骗了!
城外,缉事厂緹骑和护送禁军手中高举的火把密密麻麻,將午门前的广场照得亮如白昼,纤毫毕现!
甚至连地上溅落的血滴、刺客刀锋上的寒芒、龙攀帘子上金线的反光都看得一清二楚!
哪来的“夜色深沉,难以辨明”?!
这根本是一场处心积虑、胆大包天的阴谋!
就在这皇城根下,就在他这个禁军统领的眼皮子底下,有人竟敢编织如此拙劣的谎言,意图將真龙天子永久地隔绝在他的皇宫之外!
若非梁进那不顾一切、石破天惊的一拳他第一守正,这个自翊忠君护国的统领,岂不成了篡逆者的帮凶,百死莫赎的罪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强烈的后怕让他握剑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
尤其一一他的视线如同鹰集般猛地投向更远处的黑暗!
只见大批黑衣蒙面手持淬毒利刃的刺客,正疯狂地、前仆后继地衝击著缉事厂番子和护送禁军组成的防线!
刀剑撞击的刺耳声、临死前的惨豪声、內力爆裂的轰鸣声不绝於耳!
而那道用血肉组成的防线,正在被一步步挤压、后退,距离那辆孤零零的龙越来越近!
圣驾,真的已危在旦夕!
“混帐东西!!欺君罔上!!该当千刀万剐!!!”
第一守正猛地抬起头,双目因极致愤怒而布满血丝,
他怒视著城墙之上那些面色惶恐、眼神闪躲的守军,咆哮声如同受伤的雄狮,震得墙垛上的灰尘籟落下:
“梁进或许有其目的!”
“但你们!竟敢联手欺瞒於本统领?!是谁给你们的狗胆?!!
禁军之中,功勋贵族子弟占据各个要职,其中势力错综纠结,也是大乾情况最复杂的军队。
第一守正以为自己能习惯这样的军队。
可这一刻,他却对禁军內部这盘根错节、各自为政、只顾爭权夺利的勛贵势力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痛恨和噁心!
这些国家的囊虫,平日里吸食贪墨国库军费也就罢了,竟敢在帝国命运攸关的时刻,拿皇帝的生命安全和皇城的稳固作为他们航脏交易的筹码!
他无比怀念起边关那虽然苦寒却纯粹的日子。
那里虽然时刻面临死亡,但军令如山,袍泽情深,哪有这么多令人作呕的算计和背叛!
边军之中往往成分单纯,他的將令往往能顺利输送到最底层,而前线的真实情况也能顺利反馈到他这里。
哪像禁军中有这么多的欺上瞒下者!
这时。
午门之外。
一人踏著满地碎木和烟尘,迈著沉稳而迅疾的步伐,站了出来。
玄黑缎面,絳红云锦內衬,玄铁护腕上,有缉事厂独有的徽记!
其胸前补子上,血爪飞廉图格外耀眼,仿佛要隨时活过来扑人而噬。
正是缉事厂三档头,赵保!
赵保面色铁青,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如同毒蛇般一扫,瞬间便將门洞內的情形尽收眼底。
电光火石间,他已然推断出刚才这里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对峙和凶险。
赵保早料到皇城会出变故,一直担心梁进的安危和赵御的生死,
如今看到梁进和赵御都还活著,这才鬆了一口气。
赵保看向梁进,不动神色地微微頜首,表示现在的一切交给自己就行。
隨后。
他猛地抬手指向第一守正,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急迫而变得异常尖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第一守正!圣驾临门,遭遇悍匪刺杀,情势万分危急!你身为皇城统领,非但不开门迎驾,
反而紧闭宫门,坐视逆贼行凶!!”
“若非梁旗总忠勇盖世,当机立断轰开这扇该死的门,陛下若有丝毫闪失,你第一守正纵有十颗脑袋,九族尽灭!也不够抵罪!!”
“你这般行径,与谋反弒君何异?!说!你到底是何居心?!受了谁的指使?!”
这番劈头盖脸的严厉质问,如同无数柄重锤,狠狠砸在第一守正的心头和尊严上,
让他浑身剧震,气血翻涌!
他张口欲辩,却发现喉咙乾涩,所有的解释在“圣驾被阻於门外遭遇刺杀”这个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手下人的集体欺瞒,已將他逼到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绝境!
就在这令人室息的对时时刻。
梁进冷静得近乎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统领大人,若你心中仍怀忠义,此刻便该立刻迎圣驾入宫,並亲率禁军剿杀叛逆,护驾平乱!”
“这是你身为禁军统领的职责!亦是你能自证清白的唯一途径!”
“若再迟疑不前,放任陛下於险境——那千秋史笔,万世骂名,你第一守正,背定了!”
梁进深知,此时逼迫一个二品高手和禁军统帅走上绝路是不明智的。
必须给他一个台阶,一个能让他履行职责、同时也能保全自身的选择。
第一守正猛地转过头,锐利如刀的目光死死刺向梁进,仿佛要將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今夜种种惊世骇俗的作为,强悍到不合常理的身手,究竟所为何来?!”
“你的背后,到底站著谁?!”
他问的早已不是那个小小的旗总身份,而是梁进背后所代表的真正势力和他搅动京城风云的终极目的。
这个年轻人,就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他感到一种难以掌控的、深不可测的危险。
赵保立刻上前一步,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態挡在梁进身前。
他声音斩钉截铁,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仿佛在宣读圣旨:
“梁旗总乃是陛下深谋远虑,早已安插入禁军中的『护龙暗卫”!”
“他身份绝密,只对陛下一人负责,握有陛下密旨!他的身份和一切行动,岂是你能隨意过问的?!”
“你现在的任务,是执行你的职责,迎接圣驾,剿杀叛逆!而非在此盘问陛下的秘密力量!”
赵保虽然不知晓皇上情况,但是他隱隱之中已经有察觉了。
他数次都感觉,厂公王瑾在假传圣旨。
而今夜转移皇帝回宫的过程之中,他更是感觉龙之中没有任何气息,显得很不对劲。
捕神沈无咎的猜想,更是同赵保不谋而合。
到了现在,赵保心中大致有底,
所以他也不在乎假传一次圣旨,给梁进安排一个身份。
反正只要贏了,一切好说;输了,万事皆休!
“护龙暗卫?陛下密旨?”
第一守正眼中惊疑之色更浓。
大乾因为得国不正,导致天下非议眾多。
为此大乾皇帝大兴特务机构,成立了缉事厂监察百官。
甚至有些特殊时期,缉事厂已经得不到皇帝信任,导致皇帝还暗招暗卫密探,以应对厂卫可能存在的尾大不掉。
若梁进真是皇帝多年前布下的暗子,那他今夜所有不合常理的举动似乎都有了一个勉强能解释的通的理由?
他下意识地、带著最后一丝期望,將目光投向门外的龙。
期望能得到皇帝的一声確认,哪怕只是一个微小的手势。
然而一龙琴依旧死寂无声,如同一个华丽的坟墓,
反倒是远处的喊杀声、惨叫声愈发逼近。
刺客们的攻势在短暂的迟滯后,变得更加疯狂和不顾性命!
赵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全是冷汗,见状立刻趁热打铁,厉声逼迫:
“第一守正!”
“莫非真要等到逆贼的刀砍到龙之上,御前血流成河,陛下受惊,你才肯相信吗?!!”
“但现在,立刻!执行你的职责!迎驾!杀敌!”
梁进也配合著,默不作声地上前一步。
他虽未言语,但那经歷过无数杀的冰冷杀气和无形的精神压迫感再度瀰漫开来,如同实质般压向第一守正。
第一守正看看梁进,又看向龙,龙攀死寂无声。
他又微微抬头,看向夜空。
夜空之中,那强大到恐怖的气息还在狂暴涌动,那两个顶尖的高手还在激战。
他又看向远方。
京城夜空之中,不少地方也响起阵阵喊杀激战声。
甚至不少地方也已经失火,火光照亮半边夜空。
今夜,彻底混乱!
无数的阴谋诡计,在这一刻已经化为了最终你死我活的廝杀。
他最终仿佛被无形重担压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一生厌恶朝堂爭斗,只愿恪尽职守,忠君报国,在马背上、在沙场上寻求功业和价值。
可命运却一次次將他拖入这航脏复杂的权力漩涡。
但——
皇恩深重!
陛下的知遇和信任他从未忘记。
无论龙內情况究竟如何,护卫皇城、迎驾入宫,是他身为禁军统领不容推卸的责任!
“唉——!!”
他发出一声仿佛耗尽所有力气的长嘆,猛地睁开双眼,眼中已儘是决绝!
他单膝跪地,朝著龙方向,用尽全身力气沉声喝道,声音嘶哑却坚定:
“臣,南禁军统领第一守正,谨遵圣意!恭迎陛下回宫!”
“臣在必以血肉之躯,护卫陛下周全,诛杀一切叛逆!”
言罢,他豁然起身,如同一柄出鞘的绝世宝刀,磅礴的二品武者气势冲天而起!
他手中佩剑遥指城外黑压压的刺客群,声音如同滚雷,蕴含著滔天怒意和杀机,响彻整个午门广场:
“南禁军全体將士听令!!!”
“转向!迎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