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梁进真能拿出一些线索,也需要时间查验甄別。
看来,一场恶战终究难免。
不少人下意识地再次后退,生怕被两位高手的对决波及。
然而一梁进却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沉声道:
“谁说我没有证据?”
“它——已经来了!”
说著,他伸出手臂,遥遥指向了午门之外,那片尚未完全散尽的黑暗:
“看!那不就是最直接的证据?!!”
眾人下意识地齐刷刷扭头,顺著梁进所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远处黑暗的宫道尽头,两道人影,在一盏微弱灯笼的指引下,缓缓浮现,正朝著午门走来。
为首一名少年,身形挺拔,手持长刀,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正是季飞。
而跟在他身后的那名女子,虽然身著寻常便服,未施粉黛,髮髻简单。
但当她缓缓走近,火光逐渐照亮她的面容时-
一“嘶——!
!!
“天啊!!怎么可能!”
“那————·那是———!””
“又一个皇后娘娘?!!”
瞬间,全场爆发出一片无法抑制的、极度震惊的倒吸冷气声和惊呼声!
所有看清那女子面容的人,都如同被雷劈中,彻底僵在原地!
因为那女子的脸,竟然和站在凤舆旁的皇后,长得一模一样!!
“不可能!!”
“是易容术!一定是极高的易容术!”
“冒充皇后,这是要诛灭九族的啊!这些人疯了不成?!”
在眾人惊骇欲绝的议论声中,季飞已然护送著那布衣女子一一真正的牧从霜,缓缓走到了眾人面前。
当然,梁进並不放心他们两个从宅院之中直接走到这里。
这一路上,他的分身已经安排了青衣楼的高手暗中守护,才確保两人能够平安到达。
看到牧从霜的出现,那假皇后“弄影”和徐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继而涌起无法掩饰的杀意!
徐龙强忍剧痛,暗暗朝著某些混在禁军和侍卫中的心腹,比划了一个极其隱嗨的斩杀手势!
顿时,一些身影开始不动声色地朝著正在走来的牧从霜和季飞靠近,杀机暗涌!
这一切,岂能瞒过一直全神戒备的赵保?
他当即厉声高喝,声音穿透全场:
“真凤驾临!缉事厂上下听令!!”
“守护皇后娘娘!!凡有靠近者,格杀勿论!!!”
一声令下,赵保亲自率领番子中的精锐高手,迅速移动。
他们如同铜墙铁壁般將牧从霜和季飞牢牢护在中心,兵刃向外,杀气腾腾,毫不示弱地逼退了那些试图靠近的不轨之徒!
徐龙见状,眼底不由得涌现出彻底的慌乱和绝望。
而第一守正看著场中两个容貌、身高、甚至气质都几乎別无二致的“皇后”,饶是他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由得眉头紧锁,陷入了巨大的困惑和震惊之中。
局势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和掌控,
倒是那假皇后“弄影”反应极快。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孩浪,上前一步,抢先发难,指著布衣的牧从霜厉声喝道,试图抢占道德制高点:
“你是何方妖女?!”
“竟敢施展妖法,幻化成本宫模样,在此蛊惑人心?!真是罪该万死!!”
牧从霜看著这个窃取了自己身份、占据了自己宫闕的女人,眼中爆发出积压已久的熊熊怒火和刻骨仇恨。
她毫不畏惧地迎上对方的目光,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坚定:
“大胆妖女!窃据凤位,祸乱宫闈!你才是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冒牌货!”
“本宫今日归来,定要將你和你背后所有的指使者,连根拔起,碎尸万段!!”
皇后不屑冷笑,仪態拿捏得十足: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妖女!真是大言不惭!”
“本宫身后乃是整个大乾王朝,煌煌天命!”
“你一个山野妖女,何德何能,也配与整个天下作对?!”
两个女人隔空对峙,爭吵的声音、说话的语调、甚至愤怒时微微颤抖的手指,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若非一个凤冠霞被,一个布衣荆釵,眾人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眼了,或者是在做梦!
第一守正的目光在两个“皇后”之间来回扫视,试图找出任何一丝破绽,却最终徒劳无功。
他不由得將带著巨大疑问和压力的目光投向梁进,声音凝重:
“梁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需要给本统领,也给所有人一个解释!”
梁进踏步而出,来到双方中间,面向眾人,声音朗朗,清晰地迴荡在午门广场:
“诸位!事情真相便是:前阵子,皇后娘娘前往大佛寺为国祈福进香,却遭奸人设伏刺杀!”
“隨行护驾的南禁军副统领洪威,早已被收买,他与方佛寺首座妖僧悲欢,还有眼前这个精通易容的妖人弄影相互勾结,共同策划实施了这场绑架!”
“他们掳走了真正的皇后娘娘,隨后由弄影施展邪术,易容成娘娘模样,李代桃僵,冒充皇后,潜入后宫,意图操纵朝政,祸乱江山!”
“而真正的皇后娘娘,则被我与缉事厂赵保大人歷经艰险,多方营救,方才侥倖脱困!”
“今日,便是拨乱反正,揭穿你这假货真面目的日子!!”
梁进的话语条理清晰,指向明確。
不少人下意识地看向了躺在禁军担架上,紧闭双目,仿佛昏死过去的洪威。
洪威的沉默,仿佛是一种无声的佐证而“弄影”则立刻尖声反驳:
“简直是一派胡言!荒谬绝伦!”
许多人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辆始终死寂的龙。
或许,只有皇帝陛下亲自开口,才能分辨这千古奇案了。
可奈何,龙攀依然死寂。
第一守正的眉头越锁越紧,此事千头万绪,关乎国本,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此事干係太大!”
“梁进,你指控虽听起来有理,但除了这两位容貌相同的娘娘之外,可还有其它实证?!
“须知,单凭一面之词,难以服眾!”
梁进似乎早有准备,从容回答道: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真正的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多年,与陛下朝夕相处,熟悉宫中大小事务,必然知晓诸多外人所绝不可能得知的细节。”
“只需简单对质,真假立判!”
这话一出,第一守正心中猛地一动,一段深埋的记忆骤然浮现。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对著场中两位“皇后”分別行了一礼,隨后沉声说道,
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郑重:
“恕臣斗胆!一年前中秋宫宴之后,陛下与娘娘曾於御园水榭之中单独召见臣,对臣有所勉励。”
“期间,娘娘曾对臣说过一句至关重要的话,仅有陛下、娘娘与臣三人在场,绝无第四人知晓“不知两位娘娘,是否还记得当日之言?”
牧从霜立刻回答,语气坚定:
“本宫当然记得!”
“弄影”也几乎同时开口,神色镇定:
“当年场景,本宫歷歷在目,岂会忘却?”
两人都一口咬定自己记得,这让旁人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又落了下去,只觉得更加扑朔迷离。
第一守正见状,再次拱手,態度愈发恭敬却不容拒绝:
“既然如此,为辨明真偽,以正国本,臣恳请两位娘娘依次上前,单独告知臣当日娘娘所言究竞为何。”
“此事关乎皇后清誉乃至江山社稷,若有冒犯唐突之处,待真相大白后,臣第一守正愿领受任何责罚!”
他提出的这个方法,听起来公平合理,而且是验证记忆而非容貌,似乎可行。
梁进冷眼旁观著第一守正的一系列举动。
他真正的目的,並不仅仅在於揭穿弄影,更在於藉此机会,彻底摸清第一守正的真实立场。
只要第一守正能保持中立,依律行事,那么计划就成功了一半。
若他心怀回测—那梁进也不惜在此刻,提前暴露自己的真正实力!
牧从霜当即表態:
“理当如此!本宫先来!”
说著,她坦然走向第一守正。
第一守正肃然道:
“为確保无人能窥探或干扰,请娘娘恕臣无礼。”
说完,他周身內力再次澎湃涌出。
但这一次並非为了威压,而是形成一个巨大、透明且剧烈波动扭曲的半圆形气罩,如同一个倒扣的巨碗,將他和牧从霜两人牢牢笼罩其中!
气罩表面內力流转不息,剧烈扭曲著光线,使得外面的人根本看不清里面两人的具体神情和口型,杜绝了读取唇语的可能。
甚至连一丝声音都无法传出,旁人自然不能知晓里头说了些什么內容。
“娘娘,现在可以说了。”
第一守正的声音被气罩隔绝气罩內,牧从霜没有丝毫犹豫,压低声音,清晰地说道:
“去年中秋,本宫確与皇上在御园水榭召见过第一统领。”
“但当晚本宫因琐事心绪不佳,自始至终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第一守正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微微頜首,语气依旧恭敬:
“臣明白了。”
“接下来还需请另一位娘娘验证,得罪之处,万望娘娘海涵。”
牧从霜点了点头。
第一守正隨即撤去內力气罩。
牧从霜面无表情,转身走回缉事厂的保护圈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第一守正身上,等待著他的下一个动作。
第一守正转向“弄影”,再次拱手:
“恳请娘娘上前验证。”
“弄影”冷哼一声,姿態傲:
“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便让你验个明白!”
她仪態万方地走上前,同样被笼罩在那扭曲波动的气罩之中。
气罩之內。
“娘娘,可以说了。”
第一守正再度开口。
“弄影”看著第一守正,並未立刻回答所谓“中秋之言”。
而是忽然上前半步,压低了声音,那声音充满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蛊惑力和压迫感:
“第一统领,所谓的中秋之言,究竟是什么,真的重要吗?”
“俗话说,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今夜之后,这京城的天,就要变了!整个朝廷,乃至整个天下的格局,都將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剧变!”
“本宫知晓你第一守正一生清廉,不结党不营私,只知忠君爱国。但你难道就从未为你第一家的子孙后代考虑过?你就甘心让你第一家的荣华富贵,隨著你百年之后而烟消云散吗?”
“你已年迈,还能庇护他们几年?若你有朝一日撒手人寰,你那些失了庇护的儿孙后代,在这吃人的京城,在这诡的官场,该如何自处?就不怕他们沦为他人板上鱼肉,过得猪狗不如吗?
“但是—”
她的话音陡然充满诱惑:
“只要你此刻点头,你和你的后人想要的一切一一权势、富贵、绵延百代的恩宠·-本宫,以及本宫身后的力量,都可以给你!这是本宫,对你的承诺!”
“所以,第一统领,是个聪明人—你告诉我,去年中秋,本宫到底—说了什么?嗯?”
她说完,一双美目灼灼地盯著第一守正,等待著他的抉择。
威逼利诱,图穷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