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刘魁执意要开箱,他们也只有拔枪射杀火并了。
没办法。
电台被查到,那就是死路一条。
戏都演到这个份上了,洪智有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至于打死刘魁会有什么后果,不是眼下该考虑的事。
刘魁接过了钥匙。
洪智有冰冷的眼神,让他拿在手里,仿佛有千斤、万斤重。
他拿出其中一个较小的钥匙,弯身准备打箱子上的小锁。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要凝固。
顾秋妍更紧张的快要窒息。
周乙的手缓缓后移向腰间,随时准备射击。
刘魁的目光落在金条上。
最终在钥匙触碰到小锁的一瞬间,他看到洪智有伸出手摸了下鼻子。
那是一枚翠绿色的宝石戒指。
很美,很精致。
好东西!
刘魁霎时,灵魂一震。
他或许不怕死。
但一想到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的古董在等着自己品鉴……刘魁本能的收回手,挺直了身子,人也清醒了。
周乙没那么多钱。
能在车上放这么多金子,极有可能是洪智有的。
万一打开真的是古董。
洪智有跟日本人的勾当没做成,这些破事极有可能栽到自己头上。
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鲁明那种大喇叭。
“算了,既然是送给刘厅长和村上队长的东西,我就不看了。”刘魁把钥匙递了回来。
“谢谢。”洪智有笑着接了过来。
周乙和顾秋妍互相看了一眼,皆是心头长舒了一口气。
恰好,这时候车内传来了高彬的声音:
“刘魁,周队长,你们那边情况怎样了?”
“走吧,高科长在催了。”周乙道。
“老周,你和嫂子坐我的车。”洪智有道。
“好。
“秋妍,走了。”
周乙一摆手,拎下装着书的箱子扔到了洪智有的汽车里。
“走了。”刘魁摆了摆手,远远招呼手下上车。
一行人赶到了果戈里的一号小区。
高彬正在跟鲁明说话。
“怎样,你那边有什么线索吗?”高彬问。
“没什么线索。
“那边都是废弃楼,连只老鼠都没有。”刘魁回答道。
“嗯。
“看来咱们只能挨家挨户接着搜了。”高彬道。
天不凑巧。
雪下的越来越大。
又搜了两个小时,鲁明满脸疲色的拎着一个箱子走了过来:
“科长,搜了些违禁品,电台还是没线索啊。
“照这么个搜法,恐怕一晚上也搜不完。”
“这样吧,让警署把果戈里大街封死、设卡。
“任何车辆都不得通行。”
“搜过的住户从外边上锁,从现在起禁止他们出门。
“大家回去养足精神,明儿接着搜剩下住户。
“只要他们还在这条街上,就逃不出咱们的五指山。”
高彬毕竟上岁数了,这会儿冻的手脚发麻,当即宣布道。
“还是科长英明。
“我去通知一声。”
鲁明很勤快的走了进去。
片刻走了回来:“科长,都通知下去了,撤吧。”
“上车。”
高彬一摆手,众人纷纷上车。
“叔,你坐我的车吧。”洪智有道。
上了车,高彬好奇道:“你怎么换车了?
“我看顾秋妍也来了,说说怎么回事?”
“他们在附近买东西,难得立了个大功,陪媳妇逛逛街能理解。”洪智有道。
说着,他小声道:“叔,你看看后边是啥?”
高彬转身探手拿起了黑布包,看了一眼:“这么多金子?”
“关大帅那搞来的。
“我昨天放在了周乙的车上,想暗中看看他的态度,不过他没拒绝,应该是默认了我接管关大帅的产业,并向韦焕章等人送礼的事。”
洪智有道。
“这很不安全,万一哪天他又单独去会见涩谷三郎把你供出来,你就危险了。
“人心隔肚皮,得谨慎啊。”
高彬皱眉道。
“叔,我敲诈关大帅时,也给了他一份。
“周乙要告我,我同样也能告他。
“换句话说,我现在跟他在同一条船上,他家那婆娘钱又狠,目前来说还是安全的。
“而且我有很多事需要他打掩护。
“我是‘小人’,他是君子嘛,有时候小人不方便做的事,君子办起来可能会方便些。”
洪智有早准备好了托词。
“好吧,一切小心为重。
“那个箱子是什么?”高彬目光敏锐的问道。
“里边就一些古董。
“刘振文喜好这些玩意,周队长家里不是有一批俄国人留下的老家什吗?
“我让他送了一点,又收了点,凑齐当了,打算今晚就送刘振文家里去。”
洪智有说道。
“嗯,投其所好。
“不过你这么砸钱,买卖会赔啊。”高彬毕竟只在满洲国生活,见过的世面有限。
他只知道这袋子里是很多人八辈子都攒不到的财富。
“不赔。
“叔,关大帅有个私人金矿。
“只要刘振文能随时给咱们开绿灯。
“随时都能补回来。”
洪智有回答。
“好吧,晚上去家里回家吃饭吗?”
高彬对侄子还是很信任的,没再多问。
“不了。
“我去刘振文家吃饭,听说他家厨子的酸菜鱼做的好,不蹭白不蹭。”洪智有道。
“那家里又得剩饭了。
“你婶子每次做饭都把你那份给准备了,害我最近天天吃剩饭。”高彬苦恼道。
“我的错,我下次一定提前给婶婶打电话。”洪智有道。
汽车到了路口,一队人正在查岗。
“吴警官,怎样了?”高彬探头问道。
“科长,目前还没有发现。”警务科科长吴强道。
虽然都是科长。
但高彬的警衔与特务科的地位,吴强很清楚自己的定位,那就是给高彬打下手的。
“这样吧。
“那帮国兵我信不过,主要街口一定要留咱们自己人。
“你让弟兄们辛苦点,轮流倒班,确保岗上有人,一辆车也不要放过。”
高彬吩咐道。
“是,高科长。”吴强领命。
“辛苦。”
洪智有丢给了他一包没拆开的香烟,一脚油门过了岗哨。
驱车把叔叔送回家。
吁!
下了车,洪智有长长舒了口气,赶紧把箱子拎进家里,用榔头砸开锁,把里边的电报机取出来藏在暗格里。
然后又把准备好的古董放进了箱子。
做好这一切,他拎着箱子回到车上往刘振文家赶去。
……
刘宅。
刘振文住的是欧式的洋房。
门口有一大片园,养了好几条凶猛的猎狗,时不时可见有肩上挂着枪的卫兵巡逻。
不得不说,厅长级别就是高。
像高彬都没有资格配私人卫兵。
大厅内。
刘振文阴沉着脸,心神不宁的看着报纸。
“振文,该吃饭了。”妻子李兰走了过来,婉声道。
“没胃口。
“雅雯回来了吗?”刘振文道。
“没。
“她最近想开一家音乐咖啡厅,正忙着装修呢。
“你说这丫头,家里的钱够她吃一辈子的了,一个女孩子非得出去拼命挣钱。
“也不知道她图啥。”
李兰撇了撇嘴道。
“女孩子有想法,有见识是件好事。
“挣钱,也是一门艺术追求。”
提到精明能干的女儿,刘振文心情好了许多。
“我看你今天回来脸色就不太好,姓白的又给你使绊子了?”李兰问道。
“他?
“都快退休了,还能有什么能量。
“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趁着最后的一点余光蹦跶几下罢了。”
刘振文并没有把名义上的上级放在眼里。
满洲的官职,正的都是皇帝任命撑门面用的,真正干事的副职,要么是日本人,又或者像他这种被日本人器重委任。
厅里的日常事务,都在他手上掌握的。
白启明唯一有点实权的,就是经济科财权了。
“那你生什么气啊。”李兰问。
“关大帅倒了,每月三百块的孝敬没了,还有很多来钱的买卖都断了线,损失惨重啊。”刘振文道。
“谁这么大能耐,把关大帅整倒了?涩谷三郎吗?”李兰问道。
“不是。
“厅里一个新来的年轻人,有一定日本背景,还是高彬的亲侄子。
“这小子是个狠人。
“他收买了韦焕章和村上,要吃掉关大帅的产业啊。”
刘振文颇是头疼的说道。
“不是。
“按理来说高彬是聪明人。
“白启明都快要退了,你可是警察厅的直管,而且关大帅那边有你一份。
“他们去捧白启明的臭脚,把你撂一边这不是犯糊涂吗?”
李兰很是不解的说道。
“是啊。
“之前我以为他们叔侄是跟我置气,剿匪的时候还刻意给他们留了台阶,主动积极配合处置了关大帅的家人、小弟。
“没想到人家不领情。
“一大早去了白启明的办公室。
“我那,连门都没登过。
“看来是存心要跟我作对,踢我出局啊。”
刘振文森冷叹道。
“那咋办?
“没了关大帅这一摊子,咱咋给雯雯攒嫁妆,咱就这么认输了?”李兰蹙眉道。
“认输?
“等着吧,我这几天就打报告,把高彬调离哈尔滨。
“回头找几个黑警,安排跟洪智有一块执勤,放他两枪。
“我还就不信了,哈尔滨有我搞不定的人。”
刘振文拍桌怒道。
正发火,管家走了进来:“先生,外边有人求见。”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