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乃是袁氏嫡子,岂能如此僭越!”
“反了!这袁术真反了!”
“逼走了董州牧还不够,竟然敢侵占徐州五郡!”
“传国玉璽!定是那玉璽让他疯了!”
文武百官炸开了锅,有的拍腿怒骂,有的面面相覷,还有的偷偷看向袁氏门生,那些人早已面无人色,缩在人群里不敢抬头。
王允猛地转向蔡邕,嘴唇哆嗦著,却没再骂出口。
事到如今,骂也无用。
王允望著殿外灰濛濛的天,只觉得一阵无力,董卓刚除,又出一个袁术,这大汉的江山,怎么就没个安稳时候?
董太皇太后瘫坐在凤榻上,竹帘后的身影微微颤抖。
她望著阶下慌乱的百官,又想起远在徐州不知生死的董承,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没有李昭,没有援军,袁术占了两州,手握玉璽,还有李晏、张郃这等名將……
这风雨飘摇的汉室,难道真要毁在这袁公路手中?
未央宫的寂静被彻底打破,只剩下满殿的嘈杂与焦虑,如同窗外沉沉的阴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未央宫的慌乱、嘈杂声时,忽有一道沉稳的声音破开乱局:
“太皇太后,诸位公卿,不必惊慌!”
眾人循声望去,只见阶下一人出列。
那人身著卫尉朝服,腰悬列侯印綬,面容算不上俊朗,却眼窝深陷,眸光如炬,正是因討董之功被擢为卫尉、封陈留侯的曹操。
自长安光復后,曹操以血詔首倡义兵、身先士卒之功,得董太皇太后亲擢为九卿之一的卫尉,掌宫门禁卫,又封陈留侯,食邑千户,在朝堂中已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只是先前朝堂爭执时,他一直默立班中,未曾言语,此刻骤然开口,竟让满殿慌乱生生顿住。
曹操走到殿中,对著垂帘方向深深一揖,朗声道:
“袁术借孝之名,行篡夺之实,占兗、徐二州,挟传国玉璽,此乃叛逆之举,天下共击之!如今武睿侯虽困於北疆,然朝廷未必无可用之將,诸侯未必无討贼之心。臣曹操,愿请旨出征,统兵討贼!”
“孟德?”董太皇太后隔著竹帘望去,见曹操身姿挺拔,语气篤定,心头竟莫名一安,忙问道:“你愿领兵?可……如今关中无兵,诸侯又各怀心思,你凭什么討贼?”
殿內文武也齐刷刷侧目。
曹操虽是討董功臣,却毕竟根基尚浅,联军散去后,他麾下兵马不过数千余,先前討董时全靠诸侯联军合力,如今要独当一面討击手握两州、麾下有李晏张郃的袁术,谈何容易?
王允也皱起眉,上前一步道:“孟德有此忠义之心,某佩服。只是袁术势大,麾下兵马数万,又有李晏这等用兵狡诈之將。青州孔伷新败,扬州刘繇怯战,冀州丁原远在河北,各路诸侯或刚经战事,或畏袁术势大,怕是难肯出兵。朝廷府库空虚,粮草军械皆无多余可支,你要如何行事?”
王允这话问得实在。
先前眾人慌乱,无非是摸不准“谁能领兵”“兵从何来”,王允虽与曹操无深交,却也知他不是空谈之辈,此刻发问,既是疑虑,也是想听个实在章程。
曹操却不慌不忙,抬手抚了抚頷下短须,朗声道:“王太尉所虑,曹操早有思量。”
曹操抬眼扫过殿中百官,声音愈发沉稳:“袁术虽占两州,却失了民心,借孝名行不义,擅自引起徐州兵祸,徐州郡县百姓恐怕早就怨声载道。袁术麾下兵马虽眾,却多有很多事是降兵,兗州兵疲於征战,徐州兵新附未服,冀州兵心向旧主,西凉兵畏李晏之威,看似强盛,在曹操眼中,实则一盘散沙。”
“至於诸侯……”曹操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锐光,道:“孔伷败於李晏,必怀羞辱之心。刘繇为汉室宗亲,断不容袁术僭越。丁原虽远在冀州,却有粮草,曹操若得朝廷明詔,可遣使告之北疆局势,丁公必遣偏师呼应。更有甚者,袁绍、袁遗虽为袁术同族,却素来不睦,袁术势大,他们未必肯坐视,只需朝廷树起討贼大旗,未必无人响应。”
一番话掷地有声,听得殿內文武暗暗点头。
曹操非但没避袁术之强,反倒点出其七寸,又將诸侯心思摸得透彻,倒比先前一味慌乱的眾人清醒得多。
王允却仍蹙眉:“即便如此,你麾下兵马不过数千,如何当此大任?朝廷又拿不出粮草军械助你……”
“曹操不要粮草军械。”曹操断然道:
“太皇太后,曹操斗胆,臣只需朝廷一纸詔书——封臣为车骑大將军,许臣『承制討贼』之权,可临机协调各州州牧郡守,不必事事奏请。有此詔书,臣便可借朝廷之名,號召诸侯,募集兵马,粮草自可向徐州周边郡县徵调,军械可由响应诸侯共出。”
“什么?”
殿內又是一阵低呼。
车骑大將军位次三公,掌征伐之权,“承制討贼”更是近乎得专断之权,曹操竟只要这个?
要知道,此前討董时,李昭身为盟主,也不过得个“驃骑大將军”虚衔,未曾有“承制”之权。
曹操此举,看似不要粮草军械,实则是要朝廷將討贼的“名分”与“调度权”全然授他,有了这个名分,他便能以朝廷名义聚兵,即便麾下无十万眾,也能借诸侯之力成大事。
当然,这也並不容易,如今各州州牧皆是自食其力,又岂会轻易给曹操粮草兵马。
王允盯著曹操看了半晌,见他眸光坦荡,无半分畏缩,忽然抚掌道:“好!孟德有此胆魄,有此谋略,某佩服!太皇太后,老臣以为可行!”
王允先前与蔡邕爭执,无非是忧袁术坐大,此刻见曹操愿担此任,且不求朝廷一兵一粮,只借名分,这般担当,反倒让他先前的焦虑淡了几分。
纵使曹操日后权势增长,眼下能除袁术这个大患,也值了。
蔡邕也上前一步,躬身道:“王太尉所言极是。孟德討董时便显將帅之才,又能得诸侯信服,授他车骑大將军之职与承制之权,实乃当前最优之选。”
袁氏门生们缩在一旁,此刻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袁术已成公敌,谁还敢替他多言?
董太皇太后在帘后沉默片刻,指尖终於鬆开了攥皱的流苏。
她望著阶下那个主动请缨的身影,想起当初他持血詔奔走、在虎牢关前亲率亲兵攻城的模样,心中一横,朗声道:“准奏!”
“传哀家旨意——”
她声音透过竹帘传出,带著一丝决绝的清亮:
“封卫尉、陈留侯曹操为车骑大將军,假节鉞,承制討贼,总领关东兵马,凡响应討贼之诸侯郡守,皆受其节制!即刻草詔,加盖玉璽,交付孟德!”
“臣曹操,领旨谢恩!”
曹操单膝跪地,声音鏗鏘,叩首时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黄门侍郎连忙捧来笔墨竹简,当庭草擬詔书。
不多时,一卷盖著“汉传国璽”印鑑的詔书便送到曹操手中。
曹操起身接詔,展开一看,只见上面“车骑大將军”“承制討贼”“总领关东兵马”等字样墨跡未乾,却已透著沉甸甸的分量。
他將詔书郑重收入怀中,再次拱手道:“臣必不负太皇太后,不负陛下,不负大汉!三日內,臣便率部出长安,臣定会將袁术逆贼擒获,献於闕下!”
“好!”董太皇太后声音带著一丝哽咽,道:“孟德,长安与陛下,都等著你捷报!”
曹操再一揖,转身大步出殿。
殿外阳光正好,照在他身上,竟让那身卫尉朝服生出几分金戈铁马的锐气。
百官望著他离去的背影,先前的慌乱渐渐被一丝期待取代。
或许……这乱世里,真能再出一个李昭般的人物,替汉室撑住这风雨飘摇的江山?
未央宫內,董太皇太后望著帘外的阳光,轻轻舒了口气。
只是心中仍旧忐忑不安,她將宝压在了曹操身上,这一赌,能贏吗?
无人知晓答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