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繁星之夜
「你在看什么？」
「看星空。」
「好看吗？」
「一般。」
「有意思吗？」
「算是有。」
「哪里有意思？」
「.」
屋邸的房顶之上，面对柯特莉涅的不断搭话。不仅是里塔斯有些沉默，就连作为旁观者的浴女神和米莉也颇有些无语。
聊天能聊出这么尴尬的氛围，两人也知道该说里塔斯太不友善，还是柯特莉涅太不“识相”。
早在打完招呼，互相自我介绍一番，柯特莉涅在里塔斯身旁隔着三、四个身位的距离抱着腿坐下时，里塔斯就已经是一脸“你居然不转身就走？”的表情了。
而面对里塔斯这明显的不欢迎态度，柯特莉涅却丝毫没有退却。
也不知，是因为她本身就带着一种歉意与类似于迎合的态度。还是因为，从出生起就一直在极度优渥的环境中生活着的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被人拒绝，自己会被人拒绝。
总而言之，当时面容上已经很少有表情在浮动的里塔斯，已然尽可能的将“别来烦我”写在了脸上。但他终究也是没能赶走柯特莉涅。
「真的有意思吗？」
抬着头，与里塔斯仰望了一阵同样的星空，干脆也在屋顶上躺了下来的柯特莉涅疑惑道。
虽说，静谧夜间，璀璨的银河与星空非常的美丽。但除了最初看的时候有些叹服之外，闲不住的柯特莉涅很快便对看不出什么变化的景象，感到了无聊。
「你之前说算是有意思。那你倒是说说，只是在这里这么看着，具体哪里有意思？」
「.」
面对柯特莉涅的追问，里塔斯只像是进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专注无比的融入到了遥远星空之中.
简单来说，就是露骨的无视。
见状，柯特莉涅轻叹了口气，站起了身。
而总算把碍事之人赶走的里塔斯，没有舒心多久，柯特莉涅又折返了回来。
「由于今天晚餐吃的比较早，所以有些饿了呢～我拿了点能作为宵夜的东西。」
返回的柯特莉涅，手上拿着一颗堪堪能被她单手拿住的苹果。
啪嚓！
然后，她便在里塔斯的注视之中，将手中的苹果徒手捏爆。
「你也要来点吗？」
将残留在手上的苹果碎块送入嘴中咀嚼，柯特莉涅很是“友善”的笑着说道。
「.」
里塔斯转过头，看了一阵散落在地面上的苹果残骸，无神的双目逐渐变得清澈了起来。
「单纯的凝视星空，确实会有些无聊。但是，稍微抱着一些目的性去看，就会变得有意思起来.」
不久之后，里塔斯便很是“热情”的向柯特莉涅，介绍起了他眼中星空。
「布克拉三角明星布克拉三角明星.哦！找到了，是不是就是那三颗？」
夜空之下，少女指着天际三颗格外明亮的星辰，对着身旁的少年问道。
而里塔斯实际上并不知道，柯特莉涅到底在指哪里。但还是附和着连连称“对”。
「而北方的那颗三角明星」
「北方是哪边？」
「.」
里塔斯又耐心的教会了柯特莉涅，怎么分辨方位。
「北方的三角明星周侧，是不是有几颗稍微黯淡一些，但同样很明显的星星？」
「嗯有？」
柯特莉涅不是很确定的说道。
「那你试着想象一下，将那些星星以三角明星为起始点，不互相交叉的前提下相互连接起来，是什么形状。」
里塔斯接着说道。
而说实话，柯特莉涅想象不到。不过，她用手指大致在半空中比划了一番后，倒是有了个差不多的概念。
「总觉得有点像什么东西.」
「像勺子？」
「对！就是勺子！啊.你为什么要说出来！我明明马上就能想到的！」
「.」
只觉得柯特莉涅这个人不太讲道理的里塔斯，又不禁的沉默了一阵。
虽说，这个年龄的里塔斯，每段沉默仿佛都是情有可原。但是，在浴女神和米莉看来，他也确实有种不擅长沟通的感觉。
虽然已经成为了教授的里塔斯，平日里话也不算很多。但他身旁的人是能感觉到的，他并不是不擅于表达，而是不想。
「.这样的固定明星，连接起来形成的图案，便是星座的轮廓。而这轮廓范围里的所有星星，都算是那个星座的一部分。」
里塔斯继续的说着。
然后，又指引柯特莉涅明确了几个星座图案。
而起初兴致勃勃的寻找着星座，但随着找到的数量变多，柯特莉涅的兴趣又开始减淡的时候，里塔斯又讲述起了其他的事情。
「自从星座的概念出现不，应该说在那之前应该就已经有了。毕竟，这些星星很有可能是世界诞生之初开始，便一直高挂在那里的事物。总之，借由着那些或是相似或是似是而非的图案，人们创造出过许多的神话、传说与故事。以最开始找到的‘弯勺星座’为例.」
里塔斯开始不紧不缓的讲述起的，千奇百怪的围绕着星座诞生的故事，又引起了柯特莉涅的兴趣。
讲了几个有代表性的神话故事之后，里塔斯简短的总结了一下这些故事的共同特征。而故事的那些同质化，无疑是让柯特莉涅对于神话、星辰等等事物的神秘感开始消退。
故事，逐渐从“神”的领域，来到了“人”的范围。
「古代.不，现代的天文学，其初始点应该也是围绕着那那三颗布克拉三角明星。几乎所有的星图，都是以那三颗明星为中心拓展、延伸的。而这位天文学的先驱者布克拉，最初其实是一名画家.」
里塔斯又开始缓缓诉说起了，有关于天文学先驱布克拉大师的种种逸闻。
在那曾经，教会的思想遍布大陆，人们会将天上的繁星当做神明来崇拜的时代。观星者布克拉的种种行为，无疑是对于神明的“亵渎”与“冒犯”。
于是，一位只是喜欢仰望星空的画家，度过了相当波澜壮阔的一生。甚至于，直到他被教会施以火刑为止，在他的时代他也依旧被民众们视为“异端”。
至于，曾经是异端的他又是怎样被后世的人抬上了不同的“神坛”，那便又是另一桩故事。
不知不觉间，漫漫长夜已经流逝了相当长的一段时光。
而起初总是在问“有意思吗？”“哪里有意思？”的柯特莉涅，不知什么时候起话也是越来越少，只是专心致志的听着历代的人们依靠想象力描绘出的，波谲云诡的“神话世界”。又沉浸在了比那些神明的故事，更加曲折离奇的观星者的一生。
不只是柯特莉涅。
从某一刻起，“场外”的浴女神和米利安姆，也坐在了那只有里塔斯的声音在流淌的屋顶上。与存在于记忆中的两人，一同寻找起了星空里，仿佛每一颗都能挖掘出无数故事的明亮繁星。
记忆中的光景，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