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无比纠结之时,国舅爷心中陡然灵光一闪,浮现一个无比绝妙的想法。
姓苏的有圣人庇护。
自己不也有一个太后亲姐吗?
去你丫的!
竟如此欺凌自己,简直没天理了,国舅爷不受这委屈!
这就找亲姐告状去!
別人交不交商税不管自己的事,反正自己打死也不交!
国舅爷说干就干!
也不管其他人,撒腿就往朱雀大门方向跑去!
六七十岁的老傢伙,跑起来竟丝毫不逊色青壮小伙,著实让吃瓜群眾吃了一惊!
小兰亭眾人,目瞪口呆的看著张寿寧突然跑了——
但注意力很快不在张寿寧身上。
小兰亭之主,柳眉轻皱的朝眾人看去,便是蒙著面纱,也可知表情极其凝重。
“那锦衣卫出示的到底是何物,竟能使身著蟒服的张寿寧跪下?”
云烟阁楼船,在诸多楼船之中,算是规模前排的。
先前也是他说漏的嘴,说见过东翁穿过蟒服。
他脸色苦涩,嘆了口气:“兰亭坊主何必多问,诸位心中有数!”
“能叫张寿寧跪下的,普天之下只两人而已!”
他略微一顿,脸色越发阴沉:“难怪那锦衣卫如此囂张,敢收取清河坊的商税!”
“此事定为圣人所指使!”
小兰亭之主缓缓点头:“他手中有此物,这次怕是不好应付过去!”
“商税定不能交的!”
她目光落在玉音阁坊主身上:“听说这叫苏陌的锦衣卫,曾与寧国公府三子,到玉音阁楼船之上!”
“玉音坊主可知此人底细?”
如果苏陌在此,定要暗吃一惊的。
这小兰亭之主,对自己的情况竟如此熟识,就这片刻之间,便查到如此多的事情。
玉音阁坊主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当初此人便曾与国舅府的人发生衝突,某因此查过此人底细。”
“但此人资料,仿似被人抹去大半,难知其具体底细。”
他吐了口气:“某只晓得,此人本是长平县一胥吏,后进了长平百户所。”
“约半年前调入京城,本以为是原长平县百户使的力,结果却身兼锦衣卫、凤鸣司两职——
“再后来,更去了天昌县当了那典史,负责开放商贾规制之事——”
小兰亭之主皱了皱眉:“这些事情,大家都是晓得。”
“此人短短时日,便从衙门杂役,升为上左所试千户,更获赐孤峰山作为封邑——再加上手中之物——”
她眼睛半眯:“此已无法只用圣眷来形容,必有吾等所不知之隱秘!”
“另外——”
“据妾身所知,此人另有一身份——”
玉音阁坊主下意识的问:“是何身份?”
小兰亭之主轻吸口气,眼眸露出一丝忌惮之色,缓缓吐出两字:“帝师!”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顿时大吃一惊!
沉默许久之后,醉梦楼的青楼东家,双眉紧锁道:“如此说来,这商税不可不交?”
“此人身负皇命,有御赐之物在手,吾等不缴纳商税,他怕是真敢杀人!”
云烟阁坊主突然冷笑起来:“皇命又如何?”
“某看诸位是太高看此人!”
“莫要忘记,商税不是只吾等不缴!”
“京城商贾,乃至全天下的商贾,谁愿见到锦衣卫,在清河坊开这个头!”
儘管早布下隔音法阵,他还是下意识的压低声音,继续说道:“纵观古今,歷代王朝,想收取商税的帝王可不止一人!”
“但谁又真箇能收得起来!”
醉梦楼东家忍不住皱眉问道:“若那锦衣卫硬横著来,又如何应对?”
云烟阁坊主冷笑:“让吾等背后之人,朝堂上联手弹劾此人!”
“若再不成,那便——”
他脸色陡然一狠,冷然吐出两字:“罢市!”
罢市两字出来,所有人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罢市,乃商贾对抗朝廷最狠厉且有效的手段。
但这同样是一把双刃剑,就与书生士子到午门静坐抗议一般。
一个不好,后果不堪设想!
云烟阁坊主又看了看眾人,脸上狼厉之色越盛:“若清河坊,乃至神京各处商铺,皆关门歇业,吾看那锦衣卫能如何应对!”
“青楼船坊不开张没事,但粮铺米店,碳商盐商等,一同歇业——”
他略微一顿:“哼!”
“数百万人的神京,顷刻间便能乱作一团!”
“他便是帝师,颈上能长几颗脑袋?”
说著,他表情严肃,环视眾人一眼。
“不管如何,商税这口子,定不能开!谁缴那商税,便是与天下商贾为敌!”
“吾等辛苦挣来的钱,岂能白白送与他人!”
“望诸位立马联络京中相熟商贾,真到不得不走的那步,便同时罢市,定要取那姓苏的性命,以做效尤!”
其他坊主、青楼东家,皆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小兰亭之主却皱了皱眉:“依妾身所见,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罢市的好!”
“诸位亦无需使背后之人弹劾苏陌。”
“妾身以为,不如先使人探探此人口风,施美人计亦好,再多的银子也罢,看能不能以其他名目,替代上缴的商税?”
云烟阁心中不禁冷笑起来。
女人就是女人,胆魄难以与男人相比。
不过这话自是不能说出来的,当下摇了摇头:“这廝当眾羞辱张寿寧,更直接斩杀张义,可见一心献媚圣人,不择手段往上爬,不收到商税必不罢休!”
“再者,此獠產业极多,日进斗金,便是吾等楼船、青楼、赌坊,都远不能与之相比!”
“小兰亭坊主以为,此獠能用银子收买得了?”
小兰亭坊主沉默不语。
眾人又商议了一阵对策,最后各自告辞离去。
待眾人走后。
一身材曼妙,貌美无双,气质出尘脱俗,仿如仙子一般女子,诡异的从屏风的仕女画中,款款走了出来。
小兰亭坊主却丝毫不显得惊异,反是柳眉紧锁的看向女子。
“顾师姐,您怎么看?”
自屏风仕女画中走出来的。
赫然是小兰亭楼船最为有名的剑姬舞娘顾云舒。
不过从小兰亭坊主对她的称呼及態度来看,显然绝不仅一剑姬那么简单。
顾云舒略微沉默,便轻声道:“这商税,定是要交的!”
声音,如玉盘走珠,清脆悦耳!
小兰亭坊主微微一愣:“此话怎讲?还请师姐指教。”
顾云舒俏脸凝重起来,缓缓说道:“大武圣人收这商税,定是为了天南道地龙翻身!”
小兰亭坊主脸色一变。
顾云舒又轻声道:“据妾身所知,此次地龙翻身,受灾者逾百万!”
“大武朝廷財政紓困,賑灾钱定是拿不出来的!”
“但这灾不得不賑,这钱不得不给!”
她深深的看了小兰亭之主一眼:“凌仙子以为,这钱该谁出的好?”
“清河坊商贾不捨得拿出这钱,更试图联合其他商贾罢市,使神京动盪,施压圣人——”
“大武圣人,会如何待之?”
顾云舒略微一顿,又语重心长的补充一句:“莫要忘记,大武圣人,是如何坐上的龙椅!”
“小兰亭,不过吾等掩饰身份所用。”
“吾仙门当世行走,少掺和此等世俗之事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