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自家孙子,老妇人的语气虽然不满,但脸上却掛著骄傲的笑容。
“对了,你原来的衣裳已经缝不好了,不过你的个头跟耀宗他爹年轻时候差不多,留在家里的衣服你刚好穿得上。要是不嫌弃,你就穿著。”
沈戎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粗布短打,虽然入眼到处都缝满了补丁,但是却浆洗的十分乾净。
“有衣穿,还有饭吃,我运气已经很好了。”
沈戎翻身从床上站了起来,朝著妇人拱手抱拳:“多谢您老出手搭救.”
“不用客气,海上风凶浪恶,谁都难免会碰上麻烦。而且你应该感谢的是九鲤老爷,是他老人家安排我把你救起来的。”
九鲤老爷
沈戎闻言,心头顿时一凛,忙问道:“敢问阿婆,这里是什么地方?”
“正东道四环,九鲤县城,鮫珠镇,李家村。”
“果然是正东道.”
沈戎闻言,在心中暗嘆一声,自己果然是被太平教给阴了。
李阿婆一边收拾著碗筷,一边状若隨意说道:“后生家,老婆子我看你也应该不是个普通人,这一碗饭和一件裳虽然值不了什么钱,但已经是老婆子我这家里能拿出来的所有了。”
沈戎顿时心领神会,正色道:“阿婆您放心,我现在就走,不会给您多添麻烦。”
“你也別觉得老婆子我恶毒,实在是”
李阿婆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嘆了口气:“不过你暂时还不能走。”
“为什么?”
“捞你的时候,村子里很多人都看到了。这事儿村长大人已经知道了,他待会儿就会代替九鲤老爷来看你,如果得不到九鲤老爷的承认,你不管去哪儿都不方便。”
老妇人的外貌看上去与普通的渔户並无什么差別,但是言谈间给沈戎的感觉却半点不像是一个粗鄙的农妇。
话里话外不止暗示了沈戎自家贫苦,没什么值得惦记的东西。
而且还委婉的提醒了沈戎要小心应付接下来的问询。
“好的,我知道了。”
见沈戎爽快答应,老妇人也没有再多说其他,转身便走了出去。
房门大开著,门外就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海面。
但是沈戎没有半点离开的意思,而是从墨玉扳指里取出了『负刀』烟杆,叼在嘴上,陷入沉思。
自己为什么会来到正东道?
这一点毫无疑问,罪魁祸首就是那颗『神道种子』。
但是姜曌,或者说太平教为什么要坑自己?他们把自己拉来正东道的目的是什么?
自己出现在这个叫『李家村』的地方,是机缘巧合,还是太平教刻意安排好的?
那个九鲤老爷又是什么东西,和太平教有没有关係?
太多的疑惑盘踞在心头,可沈戎当下了解的信息实在太少,根本无从解开这些疑问。
无奈之下,沈戎只能暂时按下这些疑惑,转而將注意力放在体內的命海上。
柳蜃灌注入自己体內的毒雾已经全部被驱散,重新显露出的命海呈现一片枯寂,其中蕴藏的气数寥寥无几,剩余数量恐怕不超过一两。
对於这一点,沈戎倒不觉得意外,也丝毫不感觉著急。
毕竟就算没有了气数,暂时无法动用命域,但自己在人道命途固化的技艺和毛道命途的体魄都还在,只要那位村长大人不是八位命途,自己应付起来就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而且现在看来,似乎並不需要动手.
沈戎內视的目光停留在混沌命海的正东边,那颗『神道种子』此刻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缕稀薄的明黄色气数。
换句话说,沈戎现在已经上道神道命途了。
不过与当初上道毛道不同,沈戎並没有察觉到有任何神道方面的命技觉醒的痕跡,脑子里甚至没有半点与之相关的信息。
这个神道命途完全就是徒有其表,唯一的作用恐怕就是给了沈戎一个偽装的身份。
和萧条一片的气数相比,沈戎发现自己在命数上的收穫倒是不少。
在当初杀死胡诌的时候,沈戎的命数便上涨了七钱。剖杀了柳蜃之后,又上涨了一两五钱。
所以沈戎现在的命数足有『八两五钱』!
涨幅虽然不少,但是带来的变化却微乎其微。
人道命途的【屠道六刀】早已经彻底固化,使用的时候已经不再消耗气数,自然也不会再受到命数提升的影响。
毛道命途的一眾命技,虽然效用有所增强,但也没有发生质上的变化。
其中的原因,沈戎也明白。
自己要想在人道上继续往前走,除了命数之外,更重要的是技艺方面的高屋建瓴,用自己开创的新技艺来完善还是雏形的命域。
至於毛道就更简单了,只要能上位,所有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最后的神道命途,沈戎暂时不会考虑。
毕竟他才被这条命途给坑了,在没有彻底解开心中疑惑之前,沈戎根本碰都不会去碰。
审视完了自己命途上遭遇的问题和困境,沈戎又將注意力转移到了手上的命器。
墨玉扳指还在,纵野刀也安然无恙的存在其中,但是最重要的赤色堂旗却不在了!
“难道是遗留在了五仙镇?还有叶师傅,他现在情况如何了?”
沈戎有心联繫马如龙,从他那里了解自己被传送走之后发生的事情。
但是他发现手中的袖珍电话机根本就无法跨道使用,全部都成了摆设,只能无奈放弃。
“麻烦事儿还真不少啊”
沈戎心头感嘆一声,最终决定还是先解决最棘手的一个问题。
那就是气数。
只有搞到足够的气数,自己才有和人动手的本钱,才有机会一步步解决眼前的麻烦。
但是,该上哪儿去搞气数?
沈戎转头看向窗外,就见鳞次櫛比的木排连缀成村子的路面,晾晒的渔网拼凑成街道和巷弄。
此刻正是饭点,炊烟顺著铁皮烟囱飘上天空,立刻被腥咸的海风扯成丝丝缕缕的黑线。远处停泊的舢板在海面上起伏,船舱的木桶里还装著刚刚捕捞起来的鱼获。
神色疲惫的男人们光著膀子正在吃饭,女人们则守在船边,用木棍驱赶著准备偷鱼的鸕鶿。
沈戎转动目光,看向村子中央那堪称壮观的『奇异建筑』。
一艘巨大的铁皮船臥在村心,锈跡斑斑的船身爬满了藤壶,吃水线以上却被漆成朱红。
船舷上掛满了青铜风铃,每串都是由九枚鱼形铃鐺咬尾串联而成,海风掠过时发出一串清脆的铃音。
船上立著一座红木神台,周围悬掛的神幡上清一色绣著红色的鲤鱼。台前铸铁香炉蹲踞如锚,炉中插满了手臂粗细的大香,滚滚烟气包围著一尊古怪的神像。
鲤鱼头,老叟身,左手捏著一把鱼叉,右手托著一个巨钵,里面不时有锦鲤跃起,鲜艷的鳞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瑰丽的色彩。
“都说神道邪就是不知道这个九鲤老爷邪不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