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可乐递上前:“你怎么过来了,喝吗?”
烛火没有说话,眼睛缓缓转动,视线一点点落在了—戒指?
那是她今天才送的礼物,雕刻风格迥异,让人怀疑是来自故乡的文化结晶。
“给我看看。”
陈韶宇一愣,他本能觉得有哪不对,出於对烛火的信任,还是摘了下来。
趁著烛火把玩戒指,他认真打量著眼前的人,內心疑虑更甚。
她的眼晴很红,如同被鲜血染红的宝玉,在光线照射下倒映出一片血海。
像是藏著一只贪吃蛇,不断泛起的黑色试图与无边无际的红光对抗,它吞噬掉血水,蛀蚀下一片片空洞的色块,但很快又被血红占据。
循环往復。
不知为何,陈韶宇回想起了和烛火一块笑著进餐的日常。
莫名的衝动让他伸出了手。
满脸困惑的烛火完全没想到陈韶宇会这么做,手中的戒指脱手,再次回到了对方手中。
她眉宇间怒意翻腾,冷厉逼人的目光如刀如剑,直刺陈韶宇。
陈韶宇呼吸急促,他將戒指握於手心,下意识后退,撞在了冰箱上。
“你不是烛火。”
“烛火”笑了,戏謔与不屑同时出现在了那张往日只会流露出温润笑意的脸上。
她的嘴像是被工匠开凿出了裂隙,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咧到了耳根。
眼眶与眼睛极速扩大,占据了脸部三分之二的空间,形如恶鬼。
她没有等来陈韶宇心理防线崩溃的尖叫,而是看到了一双镇定自若的眸子。
超现实的展开竟没有击碎他的心理防线。
烛火恢復原状。
“喜欢这个玩笑吗?”
突然的气氛转变让陈韶宇紧绷的神经一瞬鬆缓,有些不知所措的结巴起来。
“玩,玩——玩笑?”
“一成不变的日常让人厌恶,一点小小的惊喜不也很有意思吗?”
说著,烛火自顾自笑了起来。
陈韶宇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下意识用手背擦汗,掌心戒指隨之翻转。
体液流淌,侵蚀戒指表层绿油油如藤蔓的纹路。
奇异的微光闪烁,难以形容的力量缓缓流动著。
烛火身子突然僵住,伸向陈韶宇的手顿在空中,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她难以置信地注视著手臂,注视著它以人类无法达成的方式翻转,扭曲。
暗红的双眸中,一抹淡金色浮现。
“向戒指滴血。”
是烛火的声音,竟然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眼前的烛火双臂均以翻转90度,仿佛有一股巨力在操纵,手臂猛然交叉,如同麻般绞了起来。
她的双腿应声碎裂,径直跪在陈韶宇身前。
“滴血!”
短暂地犹疑,陈韶宇选择了相信。
抓起桌面上的餐刀划破食指,滚烫的鲜血染红了墨绿的戒指。
於纹路缝隙游动的汗液被汹涌的红色洪流吞没。
陈韶宇头疼欲裂。
烛火赠送戒指时曾幻视的森林再度浮现於眼前。
视角很奇怪,固定在树梢之上,一动不动。
日升日落,春去秋来。
岁月变迁,只在瞬息。
视角固定著,偶尔才会有轻微的转动,望向那在树梢间跃动的松鼠,歇脚的鸟儿。
“啊—...”
他听到了“他”的嘆息。
一瞬千年。
意识再度回到躯壳,陈韶宇跟跪著向后跌倒,失重感让他找不准平衡。
像是,灵魂与身躯脱离太久,彼此都有些陌生。
他低下头,戒指一闪一灭,生机勃勃的翠绿色溢满手心。
“呢—·啊!!!!”
烛火的惨叫困在了喉咙中。
“你—”
“你到底,给了他,什么!”
烛火体內的声音在怒吼。
“妖精的遗產。”
“莫名其妙———”烛火的身体仍在抗爭,四肢纷纷断裂,“你抵达这个世界,什么都没有携带的———规则,不允许。”
“我確实没有带,所以他手中的戒指,是这个世界的妖精铸成的。”
“不可能,这个世界,没有魔力——
烛火失去了解释的兴趣,她命令:“把戒指按在我的心口。”
陈韶宇不敢怠慢,立刻照做。
氮盒的绿一点点膨胀,如泡沫般將两人罩入其中。
万鸟归林的鸣叫声,羽翼舒展的拍打声。
微风吹拂树梢,树叶摇曳的声。
松鼠枝权间跳跃轻微的颤音。
动物踩踏落叶的。
无数的声音漫进耳膜,直抵陈韶宇灵魂深处。
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
转瞬间,绿光退散,他满头大汗地注意到了正在收拢断裂四肢,恢復原状的烛火。
“我——.听,你——”他失语了,大脑纷乱如麻。
烛火递给他一杯水,他一口服下,好一会,才缓过神。
“我们世界,有妖精?”
烛火一愣。
她直勾勾盯著陈韶宇,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啊,真的很有意思呢。”
“经歷了这么诡异的事情,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问问发生了什么,而是在意妖精吗?”
“这才是真正的你,分明好奇心爆炸,却能用意志力,克制著。”
烛火一顿夸讚,笑容渐渐收敛。
“是的,这个世界,曾经,存在过妖精。”
“世界上,唯一一只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