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口圩乃潯州府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儘管他们在江口圩没能成事,可还是从圩里洗劫了不少值钱的金银细软。
可在这深山老林之中,有钱也无处使,连丁点盐都买不到。
纵使偶尔能抢到几个山户。
但平在山的山户出了名的穷,米缸里粗粮都没几升,抢来的那点吃食、宰杀的人根本不够他们三十六人分。
大半个月下来,又乏又饿的农光宗嘴里已经淡出个鸟来。
滴盐不进,疲惫乏力、手脚抽搐不说,最难受的是啃笋嚼草都没胃口,还不时感到头晕发昏。
“当年李闯王全军覆没,和咱们一样为了躲避朝廷追捕遁入深山中,身边只有十八骑,最后还不是照样夺了天下?”张釗拾起包袱,激励道。
“李闯王有十八骑,咱们可是有足足三十六位好汉,何愁不能东山再起?!”
张釗以潼关南原之战全军覆没后的李自成为例,激励他的死忠们。
他读书少,这些事情是张釗从说书人口中听来的,他並不知晓那场大战叫做潼关南原之战,更不知道李自成所遁之山乃商洛山。
能跟张釗到现在没走散的这些人都是天地会艇军的老匪,是张釗的基本盘。
张釗无论如何都要笼络住他们。
只要有这些人在,不出半年,他就又能拉起一支大几百號甚至上千人的队伍。
“十八骑!”农耀祖是农光宗的弟弟,他早已饿得脑袋发昏,吃不下张釗画的虚空大饼,满脑子都是吃的。
“那李闯王他们还有马肉吃!一时半会儿且饿不著!”
张釗一时语塞,提到马肉,他的肚子也不爭气地咕咕乱叫起来。
猎户出身的农光宗躡手躡脚地沿著兽道走,想碰碰运气逮只野味果腹。
走著走著,眼尖的农光宗发现前方的半山腰上竟有一处小村庄,他伸手一指,激动地喊道:“前边有村子!”
“不会是潯州协的绿营又在平在山里开新塘了吧?”农耀祖心里犯嘀咕。
农家兄弟在投效张釗之前是平在山的猎户,分布在平在山的聚落农家兄弟很了解。
前边是莲坪,过往从没听说过莲坪有人长居。
“那又如何?区区一塘的绿营而已,何足道哉!”张釗精神为之一振,喝令道,“隨我来!”
就算是绿营团练在前面的山腰上等著他们,只要人数不多,张釗也得想办法把他们啃下来,不然他这支人心不齐的队伍真要散了。
等悄悄地凑近至山脚,张釗一行人才发现这是一个新开的烧炭场,不是什么村庄,更不是什么绿营新塘。
“是山场!新开的山场!看著挺大,抢了他们,我们一路的吃食就有著落了!”农光宗异常亢奋,取下身上的小稍弓拉了拉热身,跃跃欲试。
只要抢了这个山场,就有足够的粮食支撑他们走到勒马,投靠邱二娘,摆脱官军。
“咱们有银子,不如拿银子向他们买些吃食。”烧炭佬出身,良心未泯的杨衡建议道。
“如果我们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向官军出卖咱们的行踪领赏怎么办?”张釗冷声说道,“为了兄弟们的安慰著想,必须斩草除根!”
“可他们只是一群贫苦的烧炭佬,又没有招惹咱们。”杨衡仍旧试图再爭取一下,“咱们天地会的宗旨不是劫富济贫么?”
“杨衡!在你心里头,咱们兄弟的性命,还比不上那群烧炭佬么?”农耀祖不悦道,“咱们可是在关公面前歃血盟誓过的兄弟!”
“好了!”张釗抬手止住爭论,“先杀进山场吃顿饱饭再说,要是这群烧炭佬愿意跟咱们走,挑十几个听话的青壮编进咱们的队伍里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