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练就是一群乌合之眾,在此问多问西作甚?九十来號杂碎,一顿衝杀的事情罢了。”
陈阿九是耐不住性子的人,肚肠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说起话来也是直来直去。
话说出口有一会儿,陈阿九才发觉失言。
彭刚也是团练,骂了王家的那帮鱉孙子同时,他把彭刚也骂了进去,忙向彭刚表示歉意。
“彭相公,我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你和他们不一样。”
“傍山的院子,九十来號人,有炮有銃,还有三名弓手,有那么容易衝上去?”彭刚阴著脸摇摇头。
“即使能衝进院子,又要折多少人?阿九哥,打仗不能只靠一腔血勇,还要动脑子。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战果,才是大本事。”
陈阿九似乎听懂了彭刚的意思,觉得彭刚有些贪生怕死,方才对彭刚的好印象淡了几分:“彭相公是想不死人就拿下王大作?这不现实,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不是不死人,是儘量少死人。”面对陈阿九的误解,彭刚懒得解释。
罗大纲是会动脑子,陈阿九则只剩下了匹夫之勇。
彭刚现在明白了罗大纲为什么不放心让陈阿九单独带艇军,而要让苏三娘隨行。
若是让陈阿九独自领军,罗大纲最后的这点家底迟早让陈阿九霍霍光。
问讯完俘虏,彭刚来到了王大作宅院的山脚下。
比起他的堂兄王作新,王大作这一支的財力比较有限,大冲也比蒙冲、三江穷得多。
放眼大冲,含王大作在內,整整大几十户人家,富户都凑不齐五户。
根据俘虏的交代,大冲的耕地不算少,有一百一十三亩下等水田,三百一十亩旱坡地。
不过这些田超过八成都是王大作家的,大冲有自己耕地的人家只有可怜的五六户,而这五六户占有的土地,有十六七亩还是岩壳地(碎石坡地)。
半山腰处王大作的两进大宅院,等同於是吸乾了整个大冲的精血建成的。
当然,光靠大冲的这点微薄家底,王大作肯定是养不了百人规模的护院练丁。
附近的山扒塘、扶绿口、木山村等地的田地山场,大部分也属於王大作家。
王家本家王作新家占了蒙冲、三江、蕾、大坪这些紫荆山的精华地大口吃肉,他们这些三代內的旁支族亲跟著沾光喝汤,没一个是无辜的。
距离王大作的院子还有一里地,王大作就对著山脚下的彭刚等人遥遥放炮。
王大作这么一放炮,彭刚就知道王大作是什么水平了。
地方团练私铸的劣质铸铁土炮打实心弹有效射程也就两百米上下的样子,虽说最大射程可勉强达到一里,但精度极差,两百米外偏差三十米都算准头不错了。
这个距离放炮,最大的作用充其量是给自己壮胆,命中的概率比洪秀全中秀才还低。
彭刚携带的这门广东炮局所铸的精良劈山炮,练炮时炮组打过十几发,有效射程能有个四百五十米上下。
即使低打高有劣势,可还是能在敌方土炮的有效射程之外够到院子。
彭刚举起千里镜仔细观察了一番王大作家院子的情况。
不是围堡,院墙也没有包砖,只是开了射击孔的两尺厚夯土墙而已,多中几炮未必不能轰开一道缺口。
“陈旭元!给我瞄准王大作家的院墙狠狠地打!把他家的院墙给敲掉!”
如此绝佳的靶子,彭刚正好藉此机会给炮组练练炮。
顶著对方炮火的压力,还比较安全的实战锻炼机会可不多。
陈旭元吆喝著他的炮组成员架好炮,根据训练试射时的感觉用准备好的木楔子垫好仰角点火。
轰地一声炸响,炮弹落在院墙前两丈远的斜坡上。
虽说没有命中目標,但也已经算打得比较准的了,对敌方的士气打击也很大。
方才还比较安静的院子里骤然乱作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