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刚乐得合不拢嘴,高碳钢和弹簧钢没有他想像的那么难获得。
虽说高碳钢两钱银子一斤的单价,弹簧钢快五钱银子一斤的单价贵的惊人,可这钱得值。
彭刚现在已经考虑罗大刚下次去广东进货的时候,能不能顺道去香港看看能不能直接买二手的车床来。
“罗大哥下次打算什么时候去广东?”彭刚走进茶棚,在罗大纲对面落座。
“要等到过完年后了,艇军中的新兄弟太多,需要整训。”罗大纲笑道,“怎么?刚回来,你就又急著赶我走?使唤骡子也不带你这么使唤的。”
“下次去广东,一定记得告诉我。”彭刚让赵晗薇做些下酒菜,今天他要和罗大纲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彭刚兄弟,你是读书人,想必你懂得道理比我多,眼光看得也比我长远,有个问题,还望彭彭刚兄弟能为大纲解惑。”几杯酒下肚,罗大纲打开了话匣。
“罗大哥但说无妨。”彭刚放下酒杯说道。
“我入天地会已十年,我不明白,为何每次起事,总是功败垂成?难道这大清,当真是气数未尽?”罗大纲心有不甘地说出了他困惑。
罗大纲从加入天地会之前就开始行劫富济贫之事,后来逐渐发展到了对抗官府的地步。
前前后后,罗大纲发动的大大小小反清暴动不下二十次,可没有一次能够真正成事。
蹉跎半生,人已中年,反清大业仍未有建树的罗大纲感到非常迷茫。
“罗大哥在广西的天地会中是很有威望的人物,罗大哥能否把张嘉祥,陈亚贵,区振祖聚在一处,共谋大事?”彭刚反问道,罗大纲的这个问题不难解答。
“我是艇军,他们是他们,我不服他们,他们也不服我。”虽说同为天地会中人,罗大纲下意识地將自己和张嘉祥他们区分开来。
“半年前我能把大头羊,大头鱼他们聚起来举事,已经非常不易,哪里还敢奢望聚合起张嘉祥,陈亚贵他们。再者,我行的劫富济贫的事情,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举事的念头和大头羊一样,只是待价而沽,等待官府的招抚。”
“互不统属,一盘散沙,心志不坚,这是其一。”彭刚又问道,“天地会的宗旨又是什么?”
“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反清復明。”儘管喝得已经有些微醺,罗大纲还是脱口而出。
“元末宋亡不足百年,仍有前宋遗民健在,韩宋高举反元復宋的旗帜,可最后又怎么样?成事的还不是朱元璋。”彭刚说道。
“前明覆亡已逾两百年,前明的遗民早已死绝,比起虚无縹緲的前明正统,百姓们更关心的是自己的生计,自己的一日三餐,谁能给百姓饭吃,给百姓衣穿,谁就是正统。就连白莲教都知道以弥勒降世为口號,只提救世济民,不提復明。
若想成事,只提驱逐韃虏,恢復中华,平均地权,十二字足矣。”
比之蒙元对汉民的粗狂统治,满清的统治更为精密阴毒,断我脊樑,毁我衣冠,两百多年过去了,这时候反清復明的口號,早已没了市场。
若有所思的罗大纲望著在操场上走步操的队伍,才过去不到半年,彭刚的队伍不仅人数翻了好几倍,看上去也愈发精悍严整,比他的艇军顺眼多了。
踌躇再三,罗大纲提出一个不情之请:“能否將你练步操的法子教授与我?”
彭刚起身去寻来亲手撰写的《步兵操典》,见彭刚一言不发地起身离去,罗大纲觉得刚才太过唐突了,人家的家学传承,岂能说教就教。
“练步操的法子都在这里,你拿回去细看。”不多时,回到茶棚的彭刚將找来《步兵操典》副本递给罗大纲。
罗大纲一愣,恍恍惚惚地接过《步兵操典》,弓身抱拳道:“往后用得著大纲的地方,你只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