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堡前一片旷地被踏得泥泞不堪,空气中混合著稻草、泥土与汗水的味道。
这里原是王家的晒穀坪,现在已经成了上帝会练兵的操练场。
有了钱粮,萧朝贵、杨秀清二人已经开始大展拳脚,抽丁脱產进行军事训练。
杨秀清立於操场之上,此时的杨秀清穿著尚且朴素接地气。
一袭灰布短袍,脚踏草鞋,腰间插著一柄鱼头刀。他双手负背,监视著列队的会眾。
他要將这群泥腿子出身的乌合之眾锻造淬链成一支天命之军。
“排成三列!”杨秀清厉声一喝,声如裂帛,“鼓手鸣鼓!”
言语之间颇有气吞山河的气势。
杨秀清身边,一群身著破旧土布短褂的青壮们手持竹矛、木刀,在湿滑的田地上踉蹌移动。
这些青壮多是烧炭工、农民、挑夫、猎户,还有极少数穷得只剩下信仰的底层小知识分子。
这群身份各异的草民,经过半年的整训,如今都初步学会了听鼓识令。
“练正步!左脚先起,三尺开!”
杨秀清正在队伍走著,忽然猛地抽出腰间的马鞭,指向一个动作慢半拍的少年。
“你是走亲戚还是赶集?再乱阵抽你!”
少年惊得一个激灵,咬牙重整动作。
操场一角,由一百二三十名旧日山中好汉组成的刀牌手正在林凤祥监督下操练著刀盾阵。
他们以稻草扎成假人,一字排开,左手持盾,右手抓刀,熟练地变换阵型劈砍稻草人。
林凤祥所带的这些人杀气腾腾,军阵严整,显然是上帝会中的精兵悍卒。
更远些,是一小队在操练號炮和火銃火器兵。
伴著土銃鸟銃的声声闷响,烟火四溅,硝烟瀰漫。
装弹、上火、射击,每一步都由一名老鸟銃手向新兵反覆示范。
“记住!”杨秀清在队伍里一面走,一面大吼道。
“你们不是奴才,是天父的兵,是替天父討贼的军!你们的刀,不是用来嚇唬人的,是要砍下妖贼头颅的!都给我精神点,別丟份!”
“秀清大哥练兵有方啊。”彭刚下马,朝杨秀清走去。
彭刚不是客套恭维,操场上的这八九百號正在操练的兵丁,已经有了军队的架子和气势。
除了著装不统一,武器简陋,比彭刚见过的任何一支绿营更像一支军队。
“还是你给我的操典好用,我是照著图让他们这么练的,有你这样的大能人,真是我们上帝会的福气。”杨秀清收起鞭子和脸上的严肃,换了一副面孔热情洋溢地上前迎接彭刚,他好奇瞥了一眼彭刚身后的正在栓马的二十来名火銃手,讶声道。
“你都有这么多骑兵啦?”
彭刚忍俊不禁地指了指身后那群摔得浑身泥泞,鼻青脸肿的学生们:“哪门子的骑兵,都是刚开始学骑马,一路从红莲村摔到蒙冲的。”
“慢慢学就好,没有谁是刚生下来就会走路的。我这有几个云南马帮出身的会眾,他们从小就骑马跑商,马术好的很,回头我挑两三个给你,让他们教你的这些兵骑马。”杨秀清一面引著彭刚往围堡里走,一面说道。
“那再再好不过,谢过秀清大哥。”彭刚喜道。
广西骑马骑得好的人不多,比改开之初的司机还稀罕。
彭刚唯一认识的马术比较好的人是谢斌,本打算聘请谢斌当他学生的马术师傅。
不过谢斌年前已经被李殿元抽调到贵县去剿张嘉祥了,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回来都没有定数。
彭刚没理由拒绝杨秀清的这份好意。
进入围堡,彭刚没有见到萧朝贵,偏头询问杨秀清道:“朝贵大哥不在蒙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