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局中,以他的视角分析当下的局势,著眼於全局出发做出这样的判断,合乎情理。
可冯云山还是过於高估了天地会。
横行一时,聚散无常,起伏无定,来去如风才是天地会的常態。
天地会那帮乌合之眾没有上帝会这么明確的目標与斗爭纲领,更没有信仰支撑,来得快,散得也快,难成大气候。
“我自当尽力而为。”彭刚暗暗记下了明年开春这个日期。
上帝会要提前起事,那他的扩军速度和准备工作,也不得不提速了。
彭刚原本计划整训三期学员再扯旗造反,如果冯云山把团营令时间定在明年。
第三期学员恐怕无法如约完成整训。
天色已晚,冯云山不得不在红莲村留宿一晚后再前往贵县的那帮村给石达开送天条。
吃过晚饭,閒来无事的冯云山和他分享由他草创的“天历”。
冯云山的组织领导能力和宣讲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只是冯云山在天文历法方面的造诣,彭刚实在不敢恭维。
冯云山草创的“天历”槽点颇多。
“天历”简单粗暴地將每月分为30天或31天,全年12个月共366天,废除了农历复杂的闰月制度。
废除了传统节气,代之以“天兄升天节”“报爷节”之类的宗教节日。
春节、端午节、中秋等传统节日也被取消,
最为要命的是“天历”与自然规律脱节,农民无法像依据农历一样依据天历安排农事。
这样的历法完全没有推行成功的可能。
考虑到“天历”方面的问题没有“天条”那么敏感,彭刚还是向冯云山隱晦地指出,制定一份新的历法並非一朝一夕之事。
中国的农民最多,新历法应当考虑到节气,方便农民安排农时。
好在冯云山不是刚愎自用之人,心胸颇为宽广,听得进意见。
经彭刚这么一提醒,冯云山觉得有道理,又自顾自地琢磨他的历法去了。
罗大纲从广州回来的时候已是六月中旬。
这一次罗大纲从广州、港岛、澳门帮彭刚带回来了十七支二手褐贝斯、八十七斤洋火药、二十九斤燧石、两百四十二斤高碳钢、两百七十七斤弹簧钢以及十二个指南针。
彭刚凑了五把自產的破虏燧发銃武装了两个新的燧发銃组。
“这把手銃特意给你买的。”交割完毕,罗大纲又掏出一对约莫23厘米长的短銃送给彭刚。
彭刚接过罗大纲送给他的短銃,这是一对口径在15毫米,由乌钢枪管和胡桃木枪托製成的燧发手銃,做工精良。
枪托內侧刻有依稀辨的刻字:capt. t.j. mowbray– 18th foot– no. 07coy。
翻译成汉语的大意为18步兵团第7连托马斯·j·莫布雷上尉用枪。
第18步兵团是鸦片战爭时期英军主力,参加过广州、厦门、定海等地战斗。
战后第18步兵团长期驻守港岛。
英军上尉配枪流入黑市,说明英军军官已经看不上老掉牙的燧发手銃。
毕竟这会儿大英的好大儿老美都已经开始用柯尔特耍美式居合,英国佬的军官看不上燧发手銃也正常。
“买十七桿长的送一对短的?”彭刚把玩著燧发手銃揶揄道,“鬼佬啥时候这么良心了?”
虽说是已经落伍的武器,可这玩意儿关键是真能保命。
彭刚美滋滋地收下了这一对燧发手銃。
“想得到美,这一对手銃可比长的要贵。”罗大纲笑道,“你武艺不精,正巧看到有人卖,特意买来给你留著防身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