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势太急……火炮未稳……”
閔正文声音发颤,强自镇定,连一句利索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抬头呆愣愣地望著大藤峡顶的太平军火炮,牙齿打颤,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低声道:“先稳住阵脚……等他们火力衰竭……再图反攻……”
“军门!再等片刻,咱们的士卒就散尽了!”刘永清几乎是带著哭腔嘶吼道。
正说间,提督坐船左侧一发劈山炮弹凌空砸来,直击提督座船左舷,碎木飞溅,左舷附近的一名亲兵不幸中弹,倒栽入江,连声都没出一口。
閔正文扑倒在地,脸上血珠四溅,身形瑟缩如犬,很快被实在不看不下去的刘永清扶起。
太平军的火力没如名正文预想的那般出现衰竭,似乎他们的火药弹子还十分充裕。
太平军的銃炮火仍未停歇,黔江之上的清军已然濒临崩溃。
数息之后,太平军的銃炮声隨之骤停。
正当閔正文暗自窃喜贼匪定是药弹用罄时。
於黔江两岸蛰伏已久的太平军左军的两营艇营並一千精通水性的太平军划著名小艇如离弦之箭一般,朝他们的船队扑来。
閔正文等人这才意识到,上帝会会匪銃炮骤停並不是因为药弹用罄,而是要开始跳帮作战,担心滥发銃炮伤及自己人。
“所有能动弹的船!全部往南岸靠!”
“船动不了的,也给老子游到南岸去!”
“能带上的銃炮全带上!”
“想活命的,隨我登岸结阵破敌!”
值此危难生死关头,刘永清也顾不得越权,代閔正文下达了命令。
言毕,刘永清背上閔正文跳上一叶扁舟,喝令船上不知所措的民夫赶紧划船。
江风呼號间,一队又一队浑身湿透的绿营兵卒踩著石滩泥沙,狼狈登岸。
有人手握鸟銃,有人光著上身持长刀,有人甚至连兵刃都丟在江里,只拖著湿靴夺路狂奔。
刘永清、李成彪等为数不多的绿营宿將迅速於南岸边收拢残兵,绕峡而行,目光瞄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处山头。
方才短促的交战中,刘永清和李成彪等人已经听出並意识到北岸銃炮声较为密集,並且打得更准,多为老手在操持銃炮。
他们认为北岸是上帝会会匪的主力,恐难以突围成功。
南岸这边的銃炮声则较为稀疏,打得也没那么准,多为生手,或许突围成功的胜算会更大一些。
遂选择护著閔正文向南岸突围。
“我还以为他们多能打呢!不过是驴粪蛋子表面光而已,中看不中用!”
大藤峡北岸,观看了整场水战经过的杨秀清如是评价道。
初遇閔正文主力,见到閔正文军军容较为严整,行船有序,一度让杨秀清以为接下来他们太平军要面对的是一场硬仗。
老实说方才那一阵銃炮他们只是打得热闹,实际上打死的清军並不多。
估摸著被他们打死打伤的桂柳兵和团练也就大一百来號人的样子。
罗大纲带领的两个艇营以及一千諳熟水性的太平军本想跳帮作战。
奈何清军登岸的登岸,溃退的溃退。
最后的任务竟变成了抓俘虏。
只是他们抓的俘虏大都是民夫。
柳州、桂林的绿营团练都是老油条,作战经验丰富,多数柳州兵和团练已经跟隨刘永清和李成彪等人踏足南岸,往杀坪冲的方向突围而去。
“也不尽然!”彭刚隔江远望,发现於南岸登陆的桂柳兵和团练不完全是溃退,不由得皱眉道。
“登上南岸的那些桂柳兵和团练大都带著銃炮刀枪,他们还没有败。”
多数桂柳兵和团练在他们的军官和团练头目的带领下正向韦昌辉右军所把守的阵地发起衝锋,试图从韦昌辉右军的阵地上撕开一道缺口突围。
现在就半场开香檳,嘲笑这些桂柳兵和团练不堪一击还为时过早。
閔正文无能是事实。
可这些桂柳兵和团练在被伏击的情况下,仍能够收拢部分人员组织突围。
其表现已能称得上不俗,至少超过了大部分他们的同僚,无愧於广西精锐之名。
並且,他们选择的突围方向也比较刁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