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快停火!再打清军就要溃败啦!
两支队伍一支东征,一支西討,相对而行。
双方很快於距离东乡营地只有十五里地的莫村如期而遇。
彭刚与林启荣行至莫村附近的缓坡上,看到了两三里地外的清军队伍。
清军的行军队伍如一条断裂的麻绳,於东乡河北岸曲折拖行。
远望之下,军列早无章法,旌旗斜倒,旗帜顏色斑驳,脏污不堪,仿佛多年未洗的破布在风中瑟缩。
清军旗手们打著哈哈慵慵懒懒地前行,更懒散一些的旗手乾脆將旗插在车尾,自己一屁股坐在早就不堪重负的牛车、骡车上。
兵卒们三五成群,不成行列,或蹣跚或趔趄、或绿营兵夹杂於乡勇的輜重车队之间,有人负銃扛枪如背柴,有人嫌扛枪背銃太累,直接恐嚇威逼队伍里的乡勇团练替自己扛枪背銃。
时值六月,炎炎夏日,酷暑难耐。
先期驻防三里墟的清军兵丁乡勇出征前准备充分,戴有凉帽、凉笠甚至是伞用於遮阳。
后到清军兵丁乡勇连进武宣城歇脚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周天爵给赶到了东乡,没有遮阳之物。
这些后到、没有遮阳物的清军兵丁乡勇便去抢其他兵丁乡勇的凉帽、斗笠、伞。
黔兵抢滇兵、绿营抢乡勇、老兵抢新兵,哄打成一团,比战前三里墟的墟市还热闹。
被抢了凉斗笠的兵丁团练,骂骂咧咧地把裹腿布缠在头上凑合著遮阳。
清军拉车的牛马驴骡瘦骨嶙峋,耷拉著脑袋,拖著沉重的车架在泥地里缓缓蠕动。
偶有车架倾倒,车轮陷入淤泥,周围的兵丁乡勇不会主动伸出援手,押车者只是坐在一旁喘气,呆望远方。
队伍中不时有口渴难耐的清军兵丁乡勇脱队,窜入东乡河,趴伏在浅滩边痛饮浑浊河水,不顾河泥没脸,饮毕仰天喘息,直呼痛快。直至看不下去的军官跑到河边將他们赶回队伍里。
更有甚者直接浸入河水中贪凉不起,亦有人在岸边低头乾呕,或解开裤腰带蹲伏河边路边解手出恭,举止尽失体统。
一辆粮车的粮袋不知道什么时候裂口了,米粒洒落满地,无人收拾,反倒吸引周围兵卒蜂拥而上,用自己的盔帽、粮袋、衣襟去兜去捧,一边抢一边咒骂。
队伍后方几头牲畜挣脱韁绳在路上横衝直撞,踢翻一车銃药,粉尘四散,几人惊慌逃开,队伍溃乱更甚。
最为离谱的是,彭刚目睹到了好几个军官模样的清军,直接宽衣卸甲,躺在輜重车上抽起了的旱菸、甚至是大烟?一副如痴如醉,如梦如幻的样子,毫不关心周围混乱的队伍。
要不是提前获悉这支队伍是从武宣城方向赶来的清军,彭刚还以为是逃难的难民呢。
整支队伍,也就巡抚仪仗、两面总兵旗牌周围的三四百號亲兵勉强能入眼,能看出点军队的样子。
上回在大藤峡打閔正文的桂柳兵,閔正文是乘船来的,无缘得见清军大军是如何行军的。
这会看到清军大军行军,彭刚可算是大开眼界。
不是他夸口,左军的女营转移驻地,队伍走得都比眼前的这群清军要齐整像样。
虽说清军的人数明显要比他们多一些。
可行军一点气势都没有,彭刚带来的这些左营常备兵,大部分都参加过实战。
面对眼前行军混乱不堪的清军大军,没人觉得可怕,反而觉得有些好笑。有些军官甚至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就连浸淫绿营行伍多年的谢斌,也觉得这支清军行军过於混乱,过於不像话了。
不知道是谁给周天爵的勇气,带著这么一群乌合之眾就敢贸然孤军深入,进剿东乡。
不要说他们左军在,哪怕是左军不在,林启荣中军的一千二百號人也能击溃他们。
“谢营长,你带两个长枪连同林营长走山路抄小道奔袭三里墟,断了清军的后路。”
確认清军行军队伍如此混乱无序,不像是演的,彭刚迅速做出了部署。
“其余的部队,隨我列阵迎敌!”
莫村位於东乡河河谷,河岸边的地形还算平坦开阔,小几千人马还是能够展开进行会战的。
“遵命!”
谢斌自是不必多说,本就是彭刚的下属。
林启荣也服从了彭刚的调遣,引中军的三百正军牌面、四百牌尾,带路前往三里墟。
二里地外,官轿內的周天爵也察觉到了太平军这边异动,以旱菸杆遥指太平军,面露轻蔑不屑之色,嘲笑道:“我军还未摆开阵势,上帝会教匪便闻风而逃,一群乌合之眾!”
驻防三里墟一月有余的古州镇总兵李瑞,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窜入山中的那些上帝会教匪不像是临阵溃散的。
莫村有山路可直通三里墟,三里墟的兵丁基本上全被周天爵抽调走了,只留下一百黔兵和两三百乡勇团练防守。
古州镇总兵李瑞担心周天爵口中的这些上帝会教匪“溃兵”並不是溃散,而是衝著他们后方的三里墟去的,斗胆向前请示道。
“抚台大人,这些上帝会会匪似乎是往三里墟方向溃散,三里墟防御空虚,我军粮草军需尽皆囤积於三里墟,如果放任这些教匪『溃兵』不管不顾,恐有乌巢之患。卑职愿引四百精兵,追击歼灭教匪『溃兵』!”
许是真的担心三里墟出现问题,许是想追亡逐北,扩大战果,许是觉得眼前这群人数没他们多的上帝会教匪不足为惧。
向来刚愎自用,听不进下属意见的周天爵,这次难得同意了李瑞的请求,允许李瑞带领两百黔兵、两百乡勇团练追击上帝会教匪“溃兵”,以保三里墟无虞。
彭刚亲率火銃营、一营半的长枪兵、炮兵连於莫村村口附近的缓坡上列阵迎敌。
两年的步操不是白练的,短短五分钟的时间內,火銃营和炮兵连便摆好阵势,准备同清军接战。
反观清军那头疏於操练的黔兵、滇兵,仓促徵召的各族团练乡勇。
了足足两刻钟之多的时间才在军官、团首的呵斥声与棍棒中,勉强站出一条歪歪斜斜,跟蚯蚓似的丑陋队伍。
也就是彭刚想扩大战果,为林启荣和谢斌奔袭三里墟爭取时间。
不然趁著清军整队的三十多分钟时间里,彭刚早就开打击溃这支清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