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滇军进城之后劳崇光就不许滇军出城。
李能臣一跑,余思詔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心灰意冷地回到象州城的衙署里。
屋漏偏逢连夜雨。
余思詔回到州衙,家人又告知余思詔他的两位佐官象州州同知、象州州通判也跑了。
象州城无兵可守,人心又不可用。
余思詔自知无力回天,带著全家老小自縊而死。
彭刚由此兵不血刃,一銃未发就拿下了象州城。
最先进城的是一营。
一营的將士们穿著统一的点青色交领短衣,扛著火銃,精神饱满,步履齐整地进入象州城。
无人大声喧譁,更无人扰民。
虽说太平军,尤其是长期在武宣作战活动的左军在当地百姓们们中风评很好。
不少到象州投奔亲友的武宣人受过左军恩惠,听说左军要进入象州,四处宣扬左军的好,说什么左军进城后大家都有粥喝。
但除了从武宣逃回来的象州团练,大多数象州人没有直接接触过左军,对武宣亲戚们的说法存疑,对左军亦是持保留態度。
城中百姓悄悄聚在街巷两旁,未敢声张,神色犹疑中带著戒备,盯著这支不留辫子,穿著奇怪衣裳,打著绑腿的队伍。
老人佝僂著身子站在门前,双手拄著拐杖,眉眼却死死盯著前方,仿佛在確认什么。
妇女抱著襁褓中的婴孩,躲在屋檐下小声絮语。
孩子或是趴在门槛上,或是贴在窗户上,悄悄探出半张脸,好奇地张望著从远处接近的队列。
至於成年的青壮,由於担心被裹挟从“匪”,象州城的很多青壮提前跑了。
及至左军进城,象州城內的青壮十不存三四。
彭刚在一眾营连长的簇拥下进了象州城。
除了两百来个逃难到象州的武宣人在道路两旁欢迎左军入城。
城內大多数百姓对左军的入城表现得较为冷淡,並未出现什么簞食壶浆以迎王师的勃机之景。
“李能臣跑得真快啊,这次连滇军的面都没见著!”李奇感慨李能臣逃跑速度之快。
本以为第一次攻打州城,多少要费些力气,没想到是以如此轻鬆的方式拿下象州城。
“真当绿营人人都是向荣、张必禄呢?”谢斌笑道。
“向荣、张必禄乃绿营中的翘楚,绿营中的將领,多数是李能臣,李殿元这样的。”
“那岂不是说以后攻城,都如打象州这般容易?”李奇喜道。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彭刚不希望这种轻敌之风在营连长们中蔓延。
“李能臣能跑,那是因为他还有退路,如果没有退路,他也会死守城池。
即使是李能臣和李殿元这种货色坚守城池,也会给我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年初李殿元守桂平城那会儿,我们不一样没能拿下桂平城?”
“將军说得对,兔子急了还敢咬人呢。”谢斌点点头说道,“攻城自古以来都是最难打的仗,我们这次只是运气好,不会次次都这么好运。”
逆境中能保持冷静,顺境中能保持清醒。
这样的领袖很难得。
谢斌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很明智,没有跟错人。
入城后,彭刚径直来到象州衙署,让人收敛了余思詔一家的遗体,往后他要在这里办公。
象州给彭刚的第一印象是穷,比武宣还穷。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大户们提前跑路的缘故,彭刚进城的这一路上就没见到几个衣著体面的人。
路上看到的象州人,十个里头有七八个是满面菜色的饥民。
这可是全州最富庶的州城。
州城尚且如此,其他地方的情状自是不必多说。
找到象州黄册和官仓的蓝帐本,接管了城內的仓廩州库。
印证了彭刚的直观感觉是对的。
象州常平仓和社仓存粮加起来连一千石都凑不够。
象州也没有武宣四大家族那么阔的大户。
州里头號地主谢立庭拥田不过两千四百亩,存粮不过一千四百石。
就这,谢立庭出逃避难后,谢家的粮仓还被佃户乱民乘乱哄抢去了六百余石,仅余八百石不到的存粮。
州里另一个大户罗家的存粮听说也只是千石出头。
除了这两人,就没有千石户了,只剩下百户不到的中小地主。
不知是象州本来就穷,还是象州已被周天爵、向荣、李能臣等人已经敲骨吸髓地搜刮过才这般悽惨。
抑或是二者兼而有之,象州实在是穷的盪气迴肠。
由於象州知州余思詔提前上吊死了,象州城內外已经失去了秩序,四处都在抢粮。
彭刚让已经进驻象州城的各营维持住城內的秩序。
派兵看管象州地主的粮仓並登记造册,以免粮仓遭饥民哄抢。
清点完官仓州库的黄秉弦拨开围在象州衙署前乌泱泱一片,一眼望不到头,嗷嗷待哺的饥民,进入衙署正堂向彭刚请示道:“將军,我们还施粥么?”
在武宣他们能施粥那是因为武宣官仓社仓的粮食比象州多得多,武宣还有比较富的大户可以吃。
即使对全城百姓施粥,他们也能有粮食盈余。
如果在象州施粥,恐怕左军还要倒贴自个儿的存粮。
兹事体大,是否开设粥棚施粥,黄秉弦等人不敢擅自做主,故来向彭刚请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