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蓑衣渡的三四千清军被你们三十一人给破了?”
获悉蓑衣渡附近的情况,彭刚感到难以置信。
三十一人对阵三四千人,兵力不是一比十,而是一比一百!
刘长清、余万清麾下的清军竟如此不堪?!
“蓑衣渡新来的那些清军胆小,应当是炸营了。”陈阿九回答说道。
“蓑衣渡清军大营里的清军全都跑了?”彭刚向陈阿九確认道。
“跑得一乾二净了。”陈阿九回忆了一番后说道。
“天赐良机啊!”彭刚兴奋地搓著手说道。
“阿九,你即刻带上五营、暂七营、以及劈山炮连渡江,占领蓑衣渡!”
清军炸营主动撤出蓑衣渡,这对於彭刚来说是个意外之喜。
彭刚有想过李星沅麾下的二流清军不堪,可没想到这么不堪。
三四千人能被三十一人嚇破胆,主动让出了蓑衣渡这一重要津渡。
彭刚原本是计划在拿下全州城之后再北进攻打蓑衣渡和水塘湾,彻底打通湘桂走廊,进入湖南永州。
攻打全州城期间,只要蓑衣渡、水塘湾一带的清军不主动驰援全州城,干扰到左军攻城。彭刚无意对他们动手,只计划留两三个营防著他们。
既然刘长清、余万清等人主动奉上蓑衣渡,那他便却之不恭了。
“殿下,我们五营不参与攻打全州城了么?”陈阿九略一迟疑,问道。
围困全州城近半月,攻打全州城在即,陈阿九还想带五营参加最后对全州城的总攻。
“怎么?你们五营有了攻占清军蓑衣渡大营的功劳还不够?”彭刚反问道。
“嘿嘿,蓑衣渡的清军是稀里糊涂地败了,算不得我的功劳。”陈阿九嘿然一笑,不好意思地挠著头说道。
“占了全州,往后进入湖南地界,有的是攻城战打,执行命令。”彭刚沉声说道。
“是!”陈阿九向彭刚敬了一记军礼,带著两个营又一个连,趁夜乘船筏渡江占领了兵去营空的蓑衣渡清军大营。
进占一片狼藉的蓑衣渡大营。
陈阿九、程大顺、梁震三人拔掉了清军遗留在蓑衣渡大营內的旗帜,插上了各自营伍红色、蓝色、黄色的军旗。
左军中,陆营使用的军旗顏色为红色,水营使用的军旗顏色为蓝色,两个炮兵连使用的军旗顏色为黄色。
破晓时分,东方露出鱼肚白。
闻讯引楚勇驰援蓑衣渡,试图重新占领蓑衣渡的江忠源还没抵达蓑衣渡大营,便遥遥望见了红、蓝、黄三色旗帜飘扬的蓑衣渡大营。
面对兵种齐全,严阵以待,鳩占鹊巢,驻防於蓑衣渡附近的左军。
江忠源自知仅凭他带来的一千楚勇难以夺回蓑衣渡,含恨带著楚勇北返,回到了楚勇的水塘湾大营。
“刘长清!余万清!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傢伙!李公糊涂啊!怎么就派了这两个不中用的东西来全州!”
折返回水塘湾大营的路上,江忠源为蓑衣渡之失感到痛心疾首,痛骂早跑没影了的刘长清和余万清。
蓑衣渡丟失,江忠源经营的湘江防线仅剩水塘湾一处,变得十分单薄,连一点缓衝的空间都不剩下。
阻止短毛教匪北上的希望变得愈发渺茫。
江忠源现在甚至已经考虑起了楚勇的退路。
如果李星沅再不来全州亲自坐镇督战。
以两千楚勇对抗上万精悍的短毛教匪,无异於螳臂挡车,毫无胜算。
隨著刘长清、余万清的三四千清军在蓑衣渡屁股还没坐热乎便溃走。
全州境內唯一对彭刚的左军有那么一丁点威胁的清军仅存水塘湾附近的两千楚勇。
左军现在对全州境內的清军有压倒性的绝对优势。
1851年3月14日,黑云压城。
隨著一条幽深密道早已悄然逼近至全州城西门城墙墙根之下。
左军集结了,一营、四营、暂八营、暂十一营四个营,整整三千人,蓄势待发,准备对围困半月的全州城发起总攻。
阴沉沉的天气让全州城內的全州知州曹燮培、湘营宝庆协都司武昌显等人感到分外的压抑。
距他们二里不到的湘山山脚之下,旌旗蔽空,鼓角震天。
整整三千秣兵歷马、严阵以待的左军將士散发出的肃杀之气压得城头上的所有清军以及协助守城的全州民壮喘不过气来。
以往短毛教匪攻城每次都只是上七百来號人,这一次短毛教匪准备了整整三千人。
饶是普通的民壮,也能意识到短毛教匪的这次攻城不同以往。
许多胆怯的清军和全州民壮忍不住两腿打颤,连站稳都很勉强。
看著形同呆木,盔歪衣乱,面露惧色,浑身战慄的清军和全州民壮。
曹燮培並不动怒,只是肃然站定,抽出佩刀,鏗然一声插於城楼之前。
“我曹燮培。”曹燮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嘶吼道。
“身为全州父母官,今日誓与全州城共存亡!”
周围的士卒民壮皆是一愣,纷纷不由自主地侧目看向曹燮培。
只见曹燮培大步走到女墙之上,朗声喝道:“诸君可知,为何教匪所过之境,城池崩溃?非教匪兵凶器利,乃人心已失!
教匪假『天父天兄』之名,惑乱我华夏道统,灭人伦,毁纲常,所行之地,焚庙宇,毁孔祠,驱逐正教,诱民背祖弃宗!”
曹燮培陡然提高音量,鼓舞士气:“我辈身在全州,若弃之而逃,坐视教匪捣毁圣人祖先之宗祠,九泉之下,何以面对列祖列宗?何以对圣贤?难不成要让我们的子孙后代,拜洋人的神仙么?护卫华夏道统,我辈义不容辞!”
说到激动处,曹燮培忽地跪下,遥遥向北行三跪九叩之礼,起身怒视眾人:“此城若亡,曹某即伏法於社稷前!愿我军將士、全州义民皆以此志守城!退者,杀无赦!”
片刻寂静之后,一位本地的绿营老卒抬头,附和道:“曹大人说得好!我们不能丟了祖宗的脸!要护宗祠道统,不能让咱们的子孙拜教匪的劳什子洋鬼子天父天兄!”
又一本地州学的童生嘶声吼道:“寧为靖难鬼,不作乱贼民!拼了!”
在护卫道统,祖宗宗祠的激励之下,很多原本士气低迷的军士民壮跟打了鸡血似的纷纷握紧手中兵器,站起身来,严阵以待,坦然面对太平军的攻城。
曹燮培站於令台之上,紧紧握住刀柄,目光如炬,望向远方太平军的旗帜,低声自语:“来吧!彭逆若要破我全州,先踏过我曹某的尸骨!”
曹燮培所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就在他脚下瀰漫著湿润的土腥味的地道中。
一口宽大的地窖早已开挖完毕,地面用厚木板铺底,五口大棺並排放置。
每一口棺材皆用上好杉木製成,板壁厚实,棺中则灌满黑漆漆的火药,混以细碎的铁钉、石子,堪称爆天裂地之物。点火引线由麻绳油布包裹,自最中间的一口棺材引出,一路蜿蜒而回,通向地道三十丈外的安全处。
彭刚立於湘山山脚临时搭建的指挥高台上,身披土布圆领战袍,望著远处黑黝黝的城墙,下达了点火的命令。
“点火!”
命令下达,彭刚身边的令旗兵挥动令旗,示意在地道入口处待命的工兵连连长刘永固点火裂城。
成败在此一举!
收到命令的刘永固隨即取出火镰火石,钻入地道,点燃硝绳。
火星飞溅之下,油布外层缓缓起烟,火线蜿蜒如蛇,钻入地底深处,消失无踪。
时间仿佛凝滯。
彭刚表面上表现的胸有成竹。
实际上,工兵连挖的地道准不准,满满五棺材,三千八百斤火药能否炸裂全州城的城墙,彭刚心里也没有底。
和所有准备对全州城发起总攻的左军士兵一样,彭刚此时此刻的心情也很紧张,也在焦躁不安地等待著结果。
只是身为一军统帅,他不能把自己的紧张过於明显地表露在外。
片刻后。
轰!!!
一声巨响撼天动地,为全州城这座湘桂走廊上的锁钥敲响了丧钟。
听到响声,感受到地面传来的明显震颤,彭刚终於长舒了一口气。
此声如千里雷霆骤下,又如山岳塌陷,天地为之色变。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大地猛然一颤,整座西门瓮城如遭天打雷劈一般,根基断裂,石灰飞散。
紧隨其后的是一阵哐哐咔啦的剧烈断裂声。
西门瓮城那一段高大的墙体,在爆炸中心剧烈摇晃,城基断裂,砖石鬆动,敦厚的城墙墙体在爆炸气浪的衝击下猛然向外翻倒。
整段城墙在浓烟中缓缓倾塌。厚重的青砖如雨而落,城垛崩毁,大量石块腾空而起,而后又重重砸落在地,扬起数丈高的烟尘碎屑。
全州城西墙赫然裂出一道宽近三丈的巨型缺口。
前文的南门为误,是西门,已修改!抱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