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秉章所说的,正是赛尚阿最为担心的问题。
永、衡二战已经说明教匪军是有能力打下府城,尤其是守备力量较为薄弱的府城。
湘南、湘北局势糜烂,赛尚阿只是恼火,未方寸大乱。是兵多粮足的长沙城给他的底气。
可长沙的存粮再多,也总有吃光耗尽的一天。
焦躁不安的赛尚阿起身来回踱步好几圈,苦苦思索良久,终於有了主意:“令常德、岳州二府的知府多募乡勇,襄助绿营守城。
洞庭湖教匪偏师所得的粮秣再多,只要咱们断了教匪的粮道,长沙和衡州的教匪也吃不到常德和岳州的粮食。
湖南粮道,以湘江水道最为重要。加强橘子洲的守卫,扼守住湘江水道,切断两支教匪的联繫。”
赛尚阿曾以铁索拦江。
不过湘潭、回龙塘、暮云市的湘江防线由於守军不济,已经被杨秀清的东殿兵马给破了。
目前仅存长沙城西面湘江江心的橘子洲湘江防线由於紧临长沙城,派驻的兵力多。
这几天杨秀清、林凤祥、李开芳等人的重心又在攻打长沙城上,无暇分兵攻打橘子洲。
橘子洲的湘江防线暂时无虞。
庭湖烟波浩渺,水天一色,五月底的湖面在烈日下泛起点点银光,如碎玉般粼粼闪耀。
辅、翼二殿自益阳、沅江两地得了大量舟船,吸纳了当地渔民水匪加入辅、翼二殿。
两殿的水营规模得以扩大。
此时的八百里洞庭湖之上,舟船千帆竞发,蔚为壮观。
石达开与韦昌辉並立船头,浪涛拍击著桐油浸透的船板,溅起的水沫沾湿了他们杏黄色战袍的下摆。
两人披髮负手,望著前方如海般辽阔的湖面,只觉胸中豪情勃发。
他们皆生长於岭南的穷山僻岭之间,自幼走山越岭,未尝见过如此浩瀚水域,今日泛舟湖上,见天地之广,心意之远,不禁默然动容。
“五哥,这洞庭湖果真不愧八百里洞庭之名,水天相接,看著真像海啊。”石达开凝望远方,感慨洞庭湖之广阔无垠。
韦昌辉点点头说道:“我们兄弟自金田团营令举旗起义,一路血战至此,未曾想有朝一日能率万眾舟行洞庭,这是当初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石达开笑了笑,目光转向身侧江面,只见辅翼二殿舟舰列队有序,篷布高张,兵卒腰佩刀矛,手持火銃,肃立於舟上。周围粮船、輜重船缓缓隨行,船队长达数里,蔚为壮观。
“昔日楚人悲秋於此,今我天军浩荡江湖,岂不快哉?”韦昌辉心潮澎湃地说道。
“从广西、广东追上来的两路清妖,已为三哥、七弟所败,形势大好,妖廷已是虚幌残灯。”
石达开转过身,偏头看向韦昌辉:“秦日纲已发兵攻打湘阴县城,清妖兵勇多在长沙,其他地方守卫空虚,湘阴县城不日可下。
自离了宝庆府府城邵阳,我们两殿人马已多日未得大城整军,洞庭湖畔的大城颇多,五哥可有钟意的城池?”
益阳、沅江已下。
派遣石镇仑去湘阴白水洞寻彭刚要他寻的左、郭两户人家。
让秦日纲发兵攻打湘阴县城。
辅、翼二殿人马不仅以出乎意料的速度完成了杨秀清当初在衡阳城杨秀清交给他们的任务。
连彭刚交代给石达开的私事,石达开也已经完成了。
辅、翼两殿合计两三万人大军,总不可能蜗居於益阳、沅江、湘阴三座小县城。
现在摆在石达开、韦昌辉二人面前的选择有两条,一是沿湘江南下,同杨秀清的主力会师合力攻打长沙。
二则是利用洞庭湖附近的清军尚未完成部署,打清军一个措手不及,攻占洞庭湖周围的府城,静观其变,为太平天国多爭取一个选项。
当然,也可说是做好打不下长沙城的最坏打算,提前布置好退路。
毕竟当初桂林城的惨痛教训仍旧历歷在目。
石达开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当初不是彭刚的北殿兵马没有跟隨攻打桂林城,而是选择北上打通湘桂走廊,为攻打桂林城失利的主力部队铺好入湘的道路,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现在辅、翼二殿走在主力前面,境况和当初打下全州城的北殿颇为相似。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在洞庭湖所遭遇到的清军,远比北殿入湘时遭遇的清军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