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船靠岸时,船身与青石撞出闷响。
柳成荫方要作別,却被艄公黝黑手掌拦住。
“哎,客官可不敢就这样走了!”艄公从腰间解下汗巾抹脸,粗声笑道,“对岸那公子可是给了俺整整一两银子,平常忙活个把月也赚不得这么多……”
“客官,等俺去渡口找相熟的借个马车,送您进城里找个歇脚的地方,这样方才安心。”
“也好。”柳成荫思索片刻,也是轻轻頷首。
一夜无眠,早就有些困意,不如先去客栈好好歇息一番。
片刻后,艄公已从渡口牵来辆榆木马车,车辕处搭著褪色蓝布,隨著晨风猎猎作响。
柳成荫看著仍旧在水中捞叶子玩的吞月猫,一时间欲言又止。
“小白,我们走了。”在艄公的目光注视下,他对吞月猫招了招手。
幼猫听到柳成荫的呼唤,扭过小猫脸看向他,坐在河岸边一动不动。
“客官,怎么还不动身?”艄公扬声问道。
柳成荫无奈,只好硬著头皮唤道:“吞月大人,请上车吧。”
吞月猫这才满意地昂起猫脑袋,大摇大摆地跳上了马车。
当柳成荫上车的时候,明显看出艄公那张憨厚的脸上有几分憋不住的笑意:
“客官对狸奴的称谓还真是……分外独特呢。”
柳成荫訕訕扶额。
……
珙县位於洛都东面,是桃峪渡口通往大夏都城的其中一条通路。
车轮碾过碎石路的声响里,艄公絮絮说著珙县风物。
珙县北邻黄河、南接山岳,以浅山丘陵著称。此地县城藏在山窝当中,村民常年不喜外出,也就像艄公这类行当才会出城谋生。
“关大哥就住在珙县城內?”一路行来,柳成荫也知晓了艄公的名姓。
艄公姓关名山,平常打渔为生,閒时则兼作船夫,来回拉些散客赚点外財。
“是啊,和老婆孩子住在一起。”提起家人,关山粗糲的脸上露出憨態,“虽然这行是累点,但养家餬口却是足够……尤其是城里来了位了不得的仙长,乡亲们的生活都变好了。”
“是吗,还有这等仙长?”柳成荫微微蹙起眉毛。
因为明虚道长留下的坏印象,他对於那些所谓“仙长”本能地抱有几分猜疑。
“客官稍待,俺要回家给老婆报个平安。”关山把马车停在一户简陋的瓦房门口,同柳成荫打了个招呼。
柳成荫自无不可。
眼看著关山走进屋內,身旁的吞月猫却突然弓起腰身,两只耳朵直直背向脑后,瞳孔缩成细线,紧盯著街道尽头。
柳成荫愣了一下,朝街道尽头望去,却见一总角孩童踉蹌跑来。粗布裤管裂至膝上,露出截棕黄马腿——筋肉虬结的兽肢末端,分明是只钉著铁掌的蹄子!
“娘,我的腿长毛了!”
童声裹著哭腔撞进瓦房。
“昨儿刚给你改的裤腰……”房內女子的嗔怪隔著土墙嗡嗡作响,“你这孩子……罢了罢了,老娘待会儿给你另做一条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