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成?”杜琼心里飞快盘算。市价的三成?虽然血亏,但总比被抄没强!还能回点血!他几乎要脱口答应。
郭攸之看著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慢慢摇了摇头:
“杜公,你理解错了。我说的三成,是你们当初囤积这些盐的原始成本价的三成。不是市价。”
“什么?!”王家主尖叫起来,“成本价的三成?!那…那连我们平日里保管这些盐的成本都够不上!郭侍中!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啊!”
杜琼也急了:“郭侍中!这太低了!我们…”
郭攸之没等他说完,直接站起身,拿起茶几上那袋细盐,转身就走。动作乾脆利落。
“那算了,剩下的话你们跟向將军说去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身后的禁卫军立刻跟上。
“等等!”杜琼看著郭攸之决绝的背影,看著那些士兵冰冷的铁甲,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猛地衝过去,张开双臂拦在郭攸之面前,声音带著哭腔:“郭侍中!郭侍中留步!三成…三成就三成!我们卖!我们全卖!”
郭攸之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终於露出一丝笑容。但这笑容在杜琼三人看来,比刚才的冷漠更让人心寒。
“杜公,你又错了。”郭攸之慢悠悠地说,“我刚才说三成,但那是刚才,那是你们没拦我之前的价格。现在嘛…”他竖起一根手指,在杜琼眼前晃了晃,“一成。成本价的一成。卖,就现在点货交割。不卖,我立刻就走,绝不回头。向將军的人,应该很乐意接手的。”
“一成?!”李家主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王家主气得浑身发抖,指著郭攸之:“你…你…郭攸之!你欺人太甚!刚才还是三成!”
郭攸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冷得像冰:“王公,这话说的。买卖嘛,讲个你情我愿。我逼你们了吗?没有吧?不卖我走了。”说著,他便又要转身。
“卖!卖!一成!就一成!”杜琼瞬间几乎是嘶吼出来,死死抓住郭攸之的衣袖,生怕他真走了,“我们卖!郭侍中,我们卖!求你…高抬贵手!”
郭攸之甩开他的手,掸了掸袖子,脸上重新掛上那副平淡的表情:“早这样不就完了?何必浪费口舌。来人。”
他身后一名军官上前一步:“在!”
“带杜公、王公、李公的人,去点货。所有登记在册的囤盐仓库,一处不许漏。按成本价的一成核算。点清一处,交割一处,封存一处。敢有阻拦或藏匿者,以抗旨论处,就地拿下!”郭攸之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般捅在三人胸口。
“喏!”军官抱拳领命,立刻点了几名士兵,看向杜琼三人,“三位家主,请派个管事的带路吧。现在就去。”
杜琼三人登时就像被抽掉了骨头,浑身一阵无力感。
杜琼颤抖著对管家挥了挥手,管家面无人色地跟著军官和士兵出去了。
郭攸之看著他们失魂落魄的样子,没再说话,带著剩下的士兵,拿著那袋细盐,径直离开了杜府。沉重的府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內外。
厅堂里死一般寂静。
过了许久,王韜猛地一拳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抬起头,眼睛赤红,里面是滔天的恨意和屈辱:“郭攸之!一个小小的侍中!竟敢如此…如此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敲骨吸髓!这…这大汉…还有我们的活路吗?!”
“曾几何时,刘备入川的时候都得对我们客客气气,笑脸相迎!”
李贄捂著脸,发出呜咽:“完了…全完了,我们积攒的心血啊…一成…就一成啊…”
杜琼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著紧闭的大门,那里仿佛还残留著郭攸之冷漠的身影和士兵铁甲的寒光。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飘散的灰尘:
“是啊…没活路了…这大汉…早就没有我们这些人的…容身之所了…”
“这次是盐,下次是什么呢?一次比一次猖狂,现在都敢带兵进我的府邸,下次,是不是就直接把剑架我脖子上逼我拿钱出来?”
此话一出,现场陷入深深的沉寂之中,三人都若有所思,心思已然不在大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