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慰使?施进卿?”孙旭东掏了掏耳朵,一脸不耐烦,“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管老子的事?”
“放肆!”那使节气得脸色涨红,指著孙旭东的手指都在发抖,“宣慰使大人乃大明永历皇帝亲封,总摄南洋诸藩事务!你一介商贾,安敢口出狂言!”
孙旭东冷笑一声,向前一步,一股悍匪般的气势猛地压了过去。
“老子告诉你,我是谁!”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千钧,“此地,乃我大明海外汉王殿下的產业!”
他指著自己的鼻子。
“老子,是汉王殿下亲封的东天竺公司经理!代管殿下的买卖!你算个什么官?管到亲王头上来了?”
说著,他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幣,“啪”的一声,狠狠拍在旁边一个木箱上。那清脆的响声,让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睁开你的狗眼给老子看清楚!”孙旭东指著那枚刻著狞双头鹰的银幣,几乎是吼了出来,“这是殿下的钱!那边,是殿下的旗!我身后,是殿下为保证贸易的安全特派的保卫商船的人员!轮得到你旧港宣慰司来指手画脚?”
那使节的视线落在那枚从未见过的银幣上,整个人都愣住了。汉王?朱高煦?那个自己请求去海外蛮荒之地就藩的藩王?他的人,怎么会在这里?还搞出这么大的阵仗?
他强自镇定,笑道:“一派胡言!汉王远遁海外,自身难保,岂敢臀越朝廷法度,私铸钱幣?尔等区区商贾,休要在此假借王命,狐假虎威!”
“假借?”孙旭东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一拍大腿,放声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暴怒。
“老子假借?我他妈告诉你!老子这次回大明,带去的菸草香料,换回来的货物,还有那几千流民,全都是殿下亲令!”
他猛地收住笑,死死盯著那使节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去应天府问问当今圣上!问问他老人家,认不认我殿下这双头鹰的钱!认不认我这桩买卖!”
轰!
“圣上”两个字,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旧港使节的头顶。他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全退了,变得惨白。
跟皇帝做买卖?直接和皇帝本人做交易?可眼前这人言之凿凿,那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又不像是说谎。
如果如果这是真的,那自己今天这番话,岂不是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嘴唇哆嗦著,还想强撑官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南洋之地,自古便是我大明—“
“滚!”
孙旭东直接一声暴喝打断了他,
“话老子已经说完了!给你两条路!”
他伸出两根手指。
“一,要打,老子岸上这二十门炮,船上还有几十门,还没拆光,正好拿你们练练手!”
“二,要告状,儘管去应天府!看看是你家宣慰使的面子大,还是我汉王殿下的面子大!”
“现在,带著你的船,立刻从老子的地盘上消失!晚一刻,我就当你们是来宣战的!”
孙旭东说完,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他身后的两排火手,“刷”的一声,齐齐將火举起,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码头上的旧港眾人。岸边炮台上的炮手也接到了信號,缓缓转动炮口,锁定了海面上的那三艘福船。
那名特使腿肚子都在打颤,他看著那些冰冷的枪口和炮口,感受著空气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他色厉內荏地甩了甩袖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回了板。
“尔等好自为之!”
丟下这句毫无力度的场面话,板飞也似地划回了大船。很快,旧港宣慰司的三艘船,便仓皇地升起帆,灰溜溜地消失在了海平面上。
“怀!什么玩意儿!”孙旭东对著他们离去的方向,狼狠醉了一口,“拿著鸡毛当令箭的怂货,也配管殿下的买卖?”
一场风波,就此平息。但孙旭东心里清楚,这只是个开始。旧港那边,绝不会善罢甘休。
“传令下去!以后戒备增强!所有人轮流巡逻,炮手不离炮位!”他对著手下吩附道,“在南洋本地的势力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十艘满载著货物与希望的武装商船,缓缓驶离了港湾。深紫色的“东天竺”旗帜,在晨风中匯成一股洪流,向著碧海蓝天的尽头,向著遥远的新京,破浪而去。
孙旭东站在码头的最高处,海风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他目送著船队,直到它们变成海天之间的小小黑点。
一名留守的船长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经理,咱们——真能在这儿站稳脚跟吗?”
孙旭东没有回头,他的视线依旧锁定著那片波涛汹涌的海平线。
“能。”
他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给老子守住这个家业!等船队带下一批货回来—
他顿了顿,缓缓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霸道而自信的笑容。
“这满刺加的海,迟早,只飘咱们一种旗!东天竺公司迟早垄断此地的贸易。”
远处,海天一色,风云变幻。而在这座初生的岛屿堡垒上,二十门黑洞洞的炮口,如二十只沉默的眼睛,死死盯著那片充满了財富、也充满了危险的未知远方。一场围绕著航线与利益的衝突,
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