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鹤衣哑口无言,未曾想自己还撞了枪口,关键是—姬青屿她知道太多,简直如同对著结论念一样,这谁能防得住?
谢姨垂下臻首没再说话了,狡辩也没什么意思,將来终究得知道,而且—姬青屿也不是不清楚。
姬姨已经顿下脚步,她也没再说些什么,因为眼前便是那座灯火通明的书院,远远站在这门口都能从那些朗朗读书声里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浩然正气。
说实话,这世间大概也没有多少人想要惹上这种与文道相关的儒生,不是指他们肩负著多文人墨客的迂腐,而是与之交手起来很少有修行能討得了什么好处。
寻常修士无非就那么几个划分,不论道修、体修、器修还是其他,每一条大道都有著其明显的优缺点。
就比如谢鹤衣,她主修剑,同时精通道法,这俩看似相辅相成,合在一起没有什么敌手,但也会因为某些特殊情况,类似法力不足而受到一定的限制,当然—凭谢谢鹤衣的水平,她单靠一手剑术就能够轻易追平。
而这帮学文的,讲究的是胸中一点浩然气,能够演化出相当多的变招,手持笔墨之时既能充当法爷又能短兵相接,人要是多了还能相互辅佐。
属於没有特別专注某一点,但也並没有多少短板的派別,中庸之道大抵如此,修为低微之时这帮读书人还能被称作文弱书生,修为一高,真是如同一堆臭石头。
不过姬青屿不在乎,她心意如此,也没管身后谢鹤衣跟没跟著,师尊大人便已直至湛台书院前,隨手一弹便將那早已闭闔的大门推开,无边气浪从她之间波散开去,化作震得附近的巨鼓齐鸣。
谢鹤衣这才刚刚伸出手呢,她只能欲言又止,跟上了姬青屿的步伐,眼前书院之中的读书声已然暂停,很快便有人行至两人面前,那年轻儒生向著姬青屿二人很是毕恭毕敬得行礼:“两位尊座大驾光临,老师已在庭院里静候二位,老师他说身体不便,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姬青屿与谢鹤衣对视一眼,虽然隔著面纱不晓得那道姑是何神情,不过两人还是很默契得点了点头。
都不需要说些什么,这般点点头便能相互会意,那大概是时刻做好准备的意思,毕竟这將要面对的是一整个湛台书院。
荀退之已经算是这天下闻名的儒家代表人物了,其门下更有不少声名显赫之辈。而先前也没听闻荀退之道躯抱恙啊,又没和什么人打过一场。
姬青屿两人眼前的那位儒生已经放出隨身携带几柄纸剑,它们在姬青屿等人踩上之际便已腾空而起,掠过那里三道外三道的院门。
湛台书院在江湖之中是並没有刻意展露过头角,大多事也从不掺和,自从凤池山之后其书院便保持著绝对的中立,据说是以求心无旁騖,养心治世,除非到人族身死存亡之际才会如何如何—
结果先前还是参与了针对姬青屿的围剿,也不知道朝廷究竟是怎么请出的荀退之。
也就是最近这书院才有几分风声,否则这个书院都不被算作江湖宗门,但如今的会谈他们也並没有参与。
不过这个书院看著还是不小的,坐拥云州西北半壁江山,就连沧江分流乃至几峰山峦都在其中,颇有规模,只不过有己方地界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已经黑灯瞎火一片了。
此外到处都能听闻读书声,秉烛夜游者不在少数,书院之中凝结出来的浩然正气相当浓郁,此地都能算是一座福地了,读书人心中的圣地大概便是如此。
这等浩然正气要是加以利用形成壁垒,那绝对是固若金汤,即便是丝毫不处理那都一样能够將並没有文学之上展露出极高的天赋和造诣的那些人隔绝在外。
脚下纸剑很快便將几人送至一处依山傍水的庭院之中,那儒生在奉完茶之后便已然先行告退。
坐在桌前等候著两人的便是那白髮苍苍的老儒,荀退之起身都有些勉强,但他还是向著姬青屿两人做了个“请”的动作,“老朽抱恙,有失远迎,还望两位尊座恕罪。”
姬青屿隨便抬了抬眼就看得出荀退之的確没有说假话,他身上有伤,但说重也不算有多重,只是看著要包扎的地方不少而已,这对大乘来说只能算是皮外伤。
师尊大人与衔霜君还是落座了下来,姬青屿率先道:“荀退之,你也不用装病,你应该心里清楚咱们俩是为何而来的。没必要兜来兜去绕弯子,长话短说,本座想问你,你湛台书院和原先那朝廷,或者说—与京师那天地熔炉之间究竟是存在著什么联繫?”
姬青屿开门见山,说完这句话之后她接著又补了一句:“你能够知晓本座与衔霜君亲临此地,想来也清楚我宗如今有何布局,你若是想要隨口搪塞一通,那本座会做些什么,你心里有数。如今已非当年。”
“当年非老朽所愿,对你姬家地宫和整个凤池山设下禁令乃至不少读书人都参与那一案其实也是被朝堂之言蛊惑了—”这位老儒微微嘆了口气,又道:“但那些创伤和血污没法抹平,老朽不求尊座如今能够谅解,只是希望能够赔罪。”
姬青屿对此並无动容:“当年之事都已经过去多久了,如今多说无益,你少扯这些有的没的,不过你都知道地宫的事,那本座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湛台书院其实是知晓內情的?所以如今这些截然相反的行为是何居心?”
“不要告诉本座这是演给什么人看的举措,一堆相信人定胜天的读书人跑去找神棍算卦吗?”
衔霜君觉得自己都跟著姬青屿来这地方了,那也不能驳了她面子,她在此刻冷冷道:“想不到在天下享誉盛名的湛台书院竟然也会搞这种左右逢源的手段,本以为尔等將天下苍生视作本心,未曾想还是事不关己高高掛起的做派。”
荀退之咳嗽一声,“关乎天地熔炉之事,我湛台书院对此知晓並不多,老朽也是如今才彻底清楚。至於衔霜君所想的左右逢源—”
“此非本意,眾所周知,老朽无心管辖书院已久,朝廷之手也就在暗中拉拢了不少人,至於赵晚之所做的事,更是无人知晓。”
姬青屿面色无变,“那夜赵晚之可是带著不少你书院之中的墨宝现身了,若非如此,他也没法拦得住顾柒顏。而那些墨宝难道就放在什么唾手可得之处不成?”
“其实——”荀退之拉长了声音,他最终嘆息了一声:“早在数月之前,朝廷便与老朽有过联繫,勒令我书院去往京师出力,当时说的是配合朝野藉机猎杀江湖大能炼丹,老朽自然不愿,便自伤几处之后假借受伤回绝,谁知道待老朽受伤后某一日,赵晚之便携令带著几件至宝和不少弟子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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